肆(第5/5頁)

那扇腐朽的木門在妖物眼中不過是個擺設,我隨時可以打破它闖進去,可我沒有那麽做。

因為我知道自己一旦做了,打破的就不只是那扇門,還有那個男人的脊梁。

“好……你項伯言可記住了,如若反悔——”我咬牙說道,“不入輪回,永不超生!”

他長嘆一聲,仿佛也落了淚,突然說:“為我彈一曲吧,好久沒有聽你彈琴了。”

是啊,好久沒有為他彈琴了……

我取出了那把古琴,坐在屋檐下的月光裏,猩紅的裙擺散在我的膝邊。

琴弦發出第一個音符之時,北風忽然停住了,一片晶瑩的雪花飄落在琴弦之上,漸漸院子裏已經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鳳求凰啊……”他在房中低聲說了一句,手中不自主地也打起了節拍。

“愔愔琴德,不可測兮;體清心遠,邈難極兮;良質美手,遇今世兮;紛綸翕響,冠眾藝兮;識音者希,孰能珍兮;能盡雅琴,唯至人兮!”

他始終跟得很準,這世上也只有他聽得懂我的琴聲。淚水和雪水潤濕了琴弦,就連琴聲也漸漸生澀之時,屋中的節拍忽地停了,琴弦在那一刻也繃斷了!

我心中有感,當時顧不了那許多,縱身而起破門而入。

月光照在床上,我卻已經認不出他了。

他的那雙眸子曾經清雅如蘭,可如今卻已經沒有了任何光輝;曾經飽滿的雙頰陷了進去,形銷骨立如同一架骷髏。曾經他是錦衣玉食揮金似土的公子哥,可此時卻衣衫襤褸,家中沒有一盞油燈,沒有一床不帶補丁的被子,甚至沒有一件禦寒的棉衣……

我撲在床上放聲大哭,因為這世上唯一一個知音之人已經死了。他死前許諾我的,他要東山再起,要用一屋子黃金做我的聘禮。

他是要來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