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耙子(第8/14頁)

搜魂比我們想的更了解敵人。耙子正按他的曲調起舞。叛軍已經對我們的陷阱進行了兩次徒勞無功又蔚為壯觀的試探。那些失敗讓叛黨的支持者數量銳減。根據傳言,玫瑰城裏洋溢著支持帝國的情緒。

“耙子會讓自己變成小醜。然後咱們再把他碾碎,就像碾碎一只討厭的臭蟲。”

“不要低估他的實力。”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告誡一位劫將,“瘸子……”

“我不會犯那種錯誤。我也不是瘸子,他和耙子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要是在過去……帝王會把他變成我們的人。”

“他又是什麽樣子?”讓他多說點,碎嘴。帝王距離夫人只有一步之遙。

搜魂一翻右掌,手心向上攤開,慢慢攏成爪形。這動作令我心驚膽戰。我想象著利爪撕扯著我的靈魂。談話到此結束。

又過了半晌,我對老艾說:“你知道,外面那些東西不一定要用真的。既然暴民們碰不到它,隨便弄點假貨也起作用。”

搜魂說:“不,必須讓耙子知道它是真的。”

第二天早晨,我們接到團長發來的消息,大部分是最新動態。

幾支叛軍遊擊隊接受了特赦條件,隨即放下武器。部分隨耙子南下的主力軍正在撤出陣地。混亂已經傳到盟會。耙子在玫瑰城的失敗讓他們憂心忡忡。

“這是怎麽搞的?”我說,“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啊。”

搜魂答道:“它發生在另一邊,在人們心中。”這話裏是否有點自以為是的感覺?“耙子乃至整個盟會都顯得軟弱無力。他本該把突出部轉交給其他指揮官。”

“如果我是名動一時的大將軍,恐怕也不可能承認自己搞砸了。”

“碎嘴。”老艾驚訝地倒吸一口氣。我通常不會說出心裏話。

“我說真的,老艾。你能想象出一位將軍——不管是咱們的,還是他們的——請求別人接替自己的職責嗎?”

黑面具正對著我,“他們的信念奄奄一息。失去信念的軍隊比在戰場上吃了敗仗的軍隊還要不堪一擊。”搜魂若是說起什麽東西,沒人能把話岔開。

我有種奇怪的感覺,他也許會把自己的指揮權交給更有能力的人。

“咱們現在要繼續加碼。你們所有人。在酒館偷偷說,到街上悄悄講。刺激他。驅動他。給他施加沉重壓力,讓他沒有時間思考。我要他焦躁絕望,幹出些傻事來。”

我想搜魂打對了主意。夫人全面戰爭的這個局部難題不可能靠武力解決。春季指日可待,但戰事尚未開始。突出部的眾多眼線都盯著自由城邦,等待耙子和劫將之間這場決鬥的結果。

搜魂解釋說:“現在已經沒有必要追殺耙子了。他的聲譽完蛋了。我們正慢慢摧毀他行動的信心。”講完這話,劫將又回去繼續監視窗外。

老艾言道:“團長說盟會命令耙子下台,但他不肯。”

“他想單打獨鬥?”

“他想戰勝這個陷阱。”

人性的另一個側面幫了我們的忙——驕傲且自負。

“拿副牌出來。地精和獨眼又在搶劫孤兒寡母,該讓他們出點血了。”

耙子孤身一人,被捕獵、被折磨,像條落水狗在夜幕下的街巷中奔跑。他誰也不敢相信。我幾乎替他難過。幾乎。

他是個傻瓜,試圖挑戰命運的傻瓜。但他的贏面每分每秒都在減少。

我蹺起大拇指,比了比窗子附近的黑影,“聽起來像是悄悄話兄弟會在開會。”

渡鴉越過我的肩膀看了一眼,但什麽也沒說。我們在玩雙人通吃,一個消磨時間的無聊遊戲。

十幾個聲音在那邊竊竊私語:“我聞到了。”

“你搞錯了。”

“是從南邊來的。”

“到此為止。”

“還沒到時候。”

“是時候了。”

“需要再等等。”

“挑戰咱們的運氣。遊戲可能會轉運。”

“小心驕傲。”

“來了。它的臭味像豺狗的呼吸,先飄過來了。”

“你說他有沒有說不過自己的時候?”

渡鴉還不開口。我膽子更大時,曾試圖逗他說話,但毫無收獲,還不如我在搜魂那兒取得的成果多。

搜魂突然站起身,一陣憤怒的聲音從頭盔裏傳出。

“怎麽回事?”我問。

我已經厭倦玫瑰城,痛恨玫瑰城。這裏既無聊又可怕。獨自在那些街巷行走,可能賠上老命。

那些怪聲中的一個說得沒錯。我們的好運就快走到盡頭。我不得不對耙子產生幾分欽佩之情。他既不投降,也不肯逃跑。

“怎麽回事?”我追問道。

“瘸子。他到玫瑰城了。”

“到這兒?為什麽?”

“他聞見了大買賣的味道,想直接下山摘桃子。”

“你是說幹涉咱們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