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耙子(第5/14頁)

搜魂走回火爐邊,“幹得好,先生們。幹得非常漂亮。有創意。這一招足以擊潰突出部的叛軍。等天氣好轉,咱們就到玫瑰城去。組成八人小隊,團長,包括兩名你的法師。”每句話之後都有片刻停頓。每句話都是截然不同的聲音。詭異。

我聽說那些聲音屬於被搜魂奪去魂魄的人。

我也不知從哪兒冒出的膽色,居然主動要求參加這次任務。我想看看他們如何用幾根頭發和一塊石灰石抓住耙子,而瘸子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動得了耙子的半根汗毛。

團長思忖片刻,“好吧,碎嘴。獨眼和地精,你、老艾。再挑兩個。”

“那才七個人,團長。”

“加上渡鴉就是八個。”

“哦,渡鴉。當然。”

當然。沉默寡言、武藝高強的渡鴉快變成團長的至交密友了。他倆的關系讓人費解。渡鴉加入讓我覺得很不自在,估計是因為這家夥最近把我嚇得不輕。

渡鴉迎上團長的目光,揚了揚眉。團長若有若無地點點頭。渡鴉右肩略一聳動。這是什麽意思?我猜不出來。

有些非比尋常的計劃即將展開。知曉內情的人都覺得相當帶勁。雖然我猜不透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也知道肯定是狡詐狠辣的招數。

暴風雪停歇。玫瑰大路很快通暢。搜魂躁動不安。耙子已經跑了兩周,而我們需要一個禮拜才能趕到玫瑰城。也許沒等小隊到達,獨眼定下的計策早就泡湯了。

我們天還沒亮就起程上路。石板裝在一輛大車上。法師們幾乎什麽都沒幹,只是在上面鑿了一個西瓜大小的淺坑。我猜不出它的價值何在。獨眼和地精圍著它忙來忙去,活像成天黏著老婆的新郎。獨眼用滿臉壞笑回答我提出的所有問題。雜種。

天氣始終不錯。和煦暖風從南方吹來。我們遇到很長一段泥濘道路。我親眼看到了世間少有的場景——搜魂居然站在泥地裏,跟我們一起拉大車。他可是帝國的大將軍。

玫瑰城是突出部的珍珠、一座肆意擴張的城市、自由之都、共和制邦國。夫人覺得沒必要改變它自古以來的獨立地位。這個世界需要某些地方,讓人們可以拋開所有階級和身份的限制。

所以就有了玫瑰城。不向任何人效忠。充滿間諜、探子和生活在律法夾縫中的流民。正是在這等環境下,獨眼聲稱他的計劃必會生根發芽。

我們抵達時,玫瑰城的紅墻高聳於眾人面前,落日余暉下,顏色深得像幹涸的血漬。

地精溜溜達達地走進我們房裏。“我找了個地方。”他對獨眼尖聲說道。

“好啊。”

奇怪。兩名法師好幾個星期都沒拌過嘴。要擱過去,他倆一個鐘頭不吵架就算奇跡了。

搜魂在陰暗角落中挪了挪身子。他始終待在那裏,像叢黑乎乎瘦巴巴的灌木,自己跟自己輕聲爭論不休。“接著說。”

“那是個老廣場,有十幾條大街小巷進進出出。晚上光線昏暗。按理說,入夜後不該有任何行人。”

“似乎挺合適。”獨眼說。

“當然。我租了個房間,可以俯瞰廣場。”

“先瞅一眼去。”老艾說。我們都得了幽閉恐懼症,爭先恐後跑了出去。只有搜魂留在屋裏。也許他能理解我們需要出去透透氣。

看樣子地精的確挑對了地方。“然後怎麽辦?”我問。獨眼露齒一笑,我咒罵道:“蛤蚌嘴!少跟我耍花招!”

“今晚嗎?”地精問道。

獨眼點點頭,“只要老怪物說沒問題。”

“我快被憋死了,”我宣告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這幫小醜所做的只是玩玩牌,看渡鴉磨磨刀。”第二項活動每次都要持續好幾個鐘頭,鋼刃蹭過磨刀石的聲音讓我脊梁骨直發冷。那是個預兆。若非料到局勢可能變得棘手,渡鴉不會做這種事。

獨眼發出一陣好似鴉鳴的聲音。

我們在午夜時分把大車拉出門去。馬廄老板直說我們發了瘋。獨眼賞給他一個著名的笑容。他趕車,我們跟在周圍徒步而行。

車裏的石板有些變化,添了點東西。有人在那上面刻了一句話。可能是獨眼,他經常出去辦事,但從來不肯明說。

石板旁還多了幾個大皮囊和一張敦實的木板桌。那桌子看起來足以支撐石板,四條腿都是磨光黑木。上面還有些用銀絲和象牙組成的圖案,感覺好似象形文字,非常復雜,神秘莫測。

“你們從哪兒搞來的桌子?”我問道。地精咯咯怪笑。我忍不住吼道:“你們他媽的就不能跟我挑明嗎?”

“好吧,”獨眼猥瑣地笑著說,“是我們造的。”

“幹嗎用?”

“用來放我們的石頭。”

“這還用你說。”

“耐心點,碎嘴。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