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 第十章 賭局·無法挽回的錯

十日後,南淮,百裏家後院。

黑袍的老人端坐在屋子的一角,把手裏的茶碗擱在木桌上,緩緩開口:“蘇老,你對於這件事怎麽看?”

“首座,這件事老朽恐怕不適合置喙吧。”對面一個老人穿著青灰色的寬袍,對著手裏的茶碗輕輕吹了一口氣。

“沒有那麽多的條條框框,你我就當作朋友間的聊天,放心地說吧。”黑袍的老人正是當今的天羅家主。最近天啟局面瞬息萬變,他手下直屬的魘組又一直空缺,這個龐大而精密的組織從各處傳來的壓力,讓這個老人顯得更加蒼老。

“呵呵,老朽哪裏敢這樣自稱朋友。”蘇老幹笑了一下,抿了一口茶,“這次‘天火’行動,關鍵的事情只是落在兩個人身上麽?”

“是的。”

“一個蘇家的,一個龍家的。”蘇老若有所思地停了一下,“這可真是一個難題啊,首座,你的想法呢?”

“兩個人的刺殺都失敗了,不過‘玄鞘’那邊是已經把楊拓石刺成重傷,而‘赤服’那邊的情報顯示,‘寸牙’是根本沒有機會出手。”

“首座的意思是……”蘇老眯了眯眼睛,頓了一下,“‘玄鞘’比起‘寸牙’更合適嘍?”

“目前看來是這樣。”黑袍的老人淡淡地說,“不過兩個人的任務似乎都有情報泄露的情況發生。”

“你是說……這兩個人裏有人出賣對方的情報給緹衛麽?這可是很可怕的指控呐。”蘇老微微一笑,像一只老狐狸。

“三公子那件事還沒處理清楚,他們並不是沒有嫌疑。”黑袍的老人冷冷地說,“我已經安排龍老注意和‘素衣’還有‘赤服’保持聯絡了,必要的時候……”

“兩個都除掉。”蘇老低聲說。

“這件事情我總覺得有蹊蹺,雷枯火為什麽會在那個時候恰好趕到四衛所?”安然看著正在給自己左手敷藥的舒夜, 皺了皺眉頭。

“可能只是巧合吧。”舒夜用牙齒叼著包紮用的白布一頭,狠心拉扯了一下,疼得頭上沁出了薄薄的一層冷汗。

“你不會愚蠢到在‘赤服’面前泄露口風吧?”安然的表情有些奇怪。

“當然沒有,我給她的都是假消息。”舒夜聳了聳肩膀。

“你不要小看了他們。”安然想了想,“老爺子那邊到現在都沒有什麽新的指令,想來‘寸牙’那邊也遇到了麻煩。”

“要是他沒有遇到什麽麻煩,我才會覺得奇怪呢……這本不是簡單的任務,蘇晉安這個獨狼一樣的男人,沒有那麽容易被殺死,就算是‘寸牙’也不行。”

“老爺子這次到底是怎麽想的?”安然皺緊了眉頭,“難道……”

“你最好想都不要這樣想。”舒夜的食指不知不覺地按在了安然的唇上一瞬,然後迅速地分開了,制止了她的進一步揣測,“我去會一會‘赤服’,我需要知道更多的情報。”

安然愣了一下神,那一瞬間嘴唇上傳來溫暖的觸感仿佛還沒有來得及消失,她最後慢慢說了一句:“那你小心。”

“遵命。”舒夜裝模作樣地抱了抱拳,然後微笑著離去了。

姐姐,我應該怎麽做?安然望著那個白色的背影消失在門邊。

她心裏其實明白,舒夜那不肯訴說的眼神裏暗藏著什麽。那是深深的愧疚,和一絲難以訴說的搖擺。

你到底是不是種子,這已經不重要了。安然輕輕嘆了一口氣,右手有光芒閃爍了一下,一股黑色的火焰從她的指尖迸出,在空中纏繞了幾圈,落在了她面前的木桌上。黑色的火焰並沒有引燃脆弱的木桌,反而在木桌上飛快地纏繞和分叉,變成越來越多細細的黑線,這團黑線越來越繁復和膨脹,最後變成了一個實體。

隨著輕微的一聲噼啪聲,黑線四周縈繞的黑色火焰消失了,那團原本飛速變幻的黑色線團變成了一只墨黑色的鴿子,它走近幾步,微微側了側脖頸,一雙黝黑發亮的眼睛瞅著安樂。

安然柔軟的手指輕撫墨鴿的背脊,然後從墨鴿的腳環上解下一張紙卷。她緩緩打開,紙卷上空無一物,她皺起眉頭,開始輕聲地吟唱。

復雜的黑色紋路開始在淡黃色的紙卷上爬行,然後變成了一個個清晰有力的字句,安然吟唱的聲音越來越急,狹窄的紙卷很快就被寫滿了。

她滿意地微笑了一下,把紙卷綁在墨鴿的腳環上。

突然傳來的木門開啟聲讓她在第一時間轉過頭,她看見一頭紫紅色的長發下一張微笑的側臉。

“真是稀客啊。”安然的臉上神色不變,站起身子擋在墨鴿身前,她的右手背在身後,拇指和食指輕輕交疊,墨鴿仿佛精通人性地點了點頭,就這樣消失了。

“是啊,有一些事我想要告訴你。”蘇宜姬笑了笑,酒紅色的眼睛裏有一絲光芒閃過,“我得到了一個很可怕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