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斯茅斯的陰霾》的棄稿 Discarded Draft of“The Shadow over Innsmouth”(第3/4頁)

“也許那場瘟疫奪走了印斯茅斯優良血統之人的性命。總之,他們現在極其可疑——在那些人中,最多能有五六百人。而富有的馬什一家與旁人一樣都壞透了。我想他們就是在南方被稱作‘白色垃圾’的人——目無法紀、狡黠、做盡了見不得人的勾當。絕大多數捕捉龍蝦的漁民會滿載而歸——都要用卡車往外面運輸。然而,沒人能夠了解他們的動態,就連州立學校的官員與人口普查員都費了好大一番工夫。這就是為什麽,如果我是你的話,就絕不會晚上去那裏的原因。我從來沒有去過那裏,也不希望去,但我想白天從那裏經過是不會傷害到你的——雖然這裏的人都會勸你不要那樣做的。如果你只是想觀光,那印斯茅斯對你來說應該是個不錯的地方。”

因此,那天晚上我就一直在紐伯裏波特公立圖書館中,查閱了與印斯茅斯相關的資料。而我試圖在商店、餐廳還有消防站向當地人詢問些事情時,卻發現他們要比售票員猜測的更不願開口,而我也意識到自己沒有過多時間讓他們克服自身對此事的避諱。他們都對我展現出了些許猜忌,基督教青年會的會員只是勸阻我不要去那個陰森、頹敗的地方,圖書館裏的人也是同樣的態度;可能他們都認為印斯茅斯只是一個被過度渲染了的、歷經衰敗的城市個例。

圖書館書架上的埃塞克斯縣史料只透露了些只言片語的消息,僅提及了那個小鎮形成於1643年,在獨立戰爭之前,這裏一直以造船業而聞名;19世紀初期,航海業也曾一度繁榮,之後又利用馬努賽特河的優勢,形成了一個小型的工業中心。盡管之後的記錄毫無疑問是具有重要意義的,但小鎮衰敗的歷史還是很少有記載。內戰之後,所有的工業生產都集中在了位於瀑布下遊的馬什提煉公司,而其產品貿易形成了唯一剩余的大型商業。很少有外國人來到這裏;主要僅有些波蘭人和葡萄牙人在小鎮的南部邊緣生活。當地的財政狀況及其糟糕,若不是有馬什的工廠,那地方早就倒閉了。

在圖書館的商業區,我看到許多馬什提煉公司的小冊子、目錄表以及廣告記錄表,而後便意識到這是個多麽顯而易見的事情——那竟是當地唯一的工廠。工廠出售的珠寶以及裝飾品極其新穎別致,堪稱完美的工藝品。的確,沒有人能夠否認產品鍛造得極其精致,而且手工藝制作一定起到了重要作用,至少是在制造過程的最後階段。其中有些關於產品的半色調照片深深吸引了我,其設計的陌生感與美感似乎在向我的眼睛暗示著一種深奧、異域的特質——這種特質是如此壯麗與奇特,以至於令人不禁遐想這種設計靈感到底是從何而來。

人們很容易相信小冊子上的宣傳——這一珠寶深受品味精致的人喜愛,而且有幾件樣品陳列在博物館的現代工藝品展區。

大件物品陳列在了顯著的位置——臂環、頭飾和精心設計的垂飾——但是像耳環以及一些更小的物件就有很多了。浮雕或刻飾的設計——有的是傳統樣式,還有的是怪異的海洋基調——鍛造風格極其獨特,與我知道的任何民族及時代的傳統藝術風格都毫無相同之處。珍貴合金的怪誕之處將這種超世俗的特征渲染得更加鮮明,這種整體效果在幾處彩圖中體現得淋漓盡致。這些圖繪的物件中有著什麽東西強烈地吸引著我——幾乎是失衡的——而我也決心要盡可能地去看些原作品的物件,無論是在印斯茅斯、商鋪、博物館,或是其他什麽地方。然而,與迷戀一同還混雜著不同的厭惡感,那種感覺,可能是來自售票人員告訴我有關這生意創始人的邪惡、愚蠢的古老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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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什零售店的門是開著的,因而我帶著相當期待的心情走了進去。屋內破敗不堪,燈光極其昏暗,但卻展示著大量純正的、才華橫溢的制作品。隨後,一個頗為年輕的人走上前來迎接我,當我看向他的面孔時,又感覺到了一種不安的情緒,然後他便避開了我的視線。他的長相還算帥氣,但他的容貌及聲色略微怪異及反常。我實在無法隱藏一種突如其來的強烈的厭惡感,並且極不願表現得像是任何怪異的調查員。在我想清楚之前,自己竟告訴那家夥我是來自克利夫蘭一家公司的珠寶采購員,並準備對於我所看到的物品展現出專業的興致。

盡管這樣的說辭對我來說很難。職員打開了燈,開始引領我一個接一個地看那些作品,但當看到眼前閃閃發光的奇特之物時,我已經不能平穩地走路或是連貫地講話了。在這些大量奇怪的美妙物件面前,不用過度感知那種美,就會令人窒息;而當我如癡如醉地注視著那些物件時,發現它們竟刻畫得如此完美,就連彩板都繪畫得一絲不苟。即使是現在,我仍不能夠描述出我所看到東西——雖然那些商店和博物館中擁有或是看過這些東西的人都會加以補充。這麽多精心設計的樣本產生的巨大影響力令我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情感——畏怯以及焦慮不安。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這些異常的奇異風格以及花紋樣式似乎不像是世間的工藝品——尤其是這樣一個僅丟棄了石頭的工廠。物件上面的圖案及紋飾都暗示著一種遙遠的空間以及難以想象的深淵,偶爾海洋性質的繪畫主題也增添了總體的神秘感。一些令人不安的、驚人的怪物形象總會以一種虛假記憶的形式縈繞在我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