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時間之影 The Shadow out of Time(第3/29頁)

然而,我幾乎沒有遇到什麽真正的朋友。我的言行舉止中似乎隱匿著什麽東西,總會令所有見到我的人心生恐懼與厭惡,就好像我已經偏離了正常和健康。這種黑暗、隱藏著的恐怖思想仿佛與某種遙遠的、無法估量的鴻溝相連,甚至永久並廣泛地存在著。我的家人也無一例外;從看到我怪異走路方式的那一刻,我的妻子就一直用極其恐懼和厭惡的神情看待我,並堅稱我是一個篡奪了她丈夫身體的某種異類生物。1910年,她申請了法定離婚,就算我在1913年恢復了正常之後也一直拒絕與我見面。我的大兒子和小女兒也是同妻子一樣的感受,自那以後,我也再未曾見過他們。

只有我的二兒子溫蓋特似乎能夠戰勝因我的巨變而被喚起的內心恐懼和厭惡。他確實感覺到了我只是個陌生人,但八歲的他仍然堅信有一天我會恢復到原來的樣子。當我恢復正常後,他來找到我,並且法院把他的撫養權歸還到我手中。在接下來的幾年中,他一直幫助我潛心研究。而今三十五歲的他已然是米斯卡塔尼克大學的一位心理學教授。但我並不好奇於自己曾給人們帶來的恐懼——因為我確信1908年5月15日醒來的那個人,無論從心智、音色還是面容方面來看,都不是納撒尼爾·溫蓋特·皮斯利。

我不會講太多關於1908到1913年這段時間的生活,因為讀者們可以用一些其他方式搜集到這些信息——我以前也是這麽做的——在一些過去的報紙以及科學雜志上完全找得到。之後我得到了原有的資金,並有規劃、有統籌地把它們花費在旅遊和各種學習中心的研習上了。然而,我的那些旅行都極其怪異,千裏迢迢地去往人跡罕至的荒涼之地。1909年,我在喜馬拉雅山上逗留了一個月;1911年,我騎著駱駝走過了阿拉伯不知名的沙漠,這次旅行還引發了不小的關注;那些旅行中的所見所聞是我從來未能獲得過的。1912年夏天,我租了一艘船,並航行至斯匹茨卑爾根島北部的北極區域,但結果卻不盡如人意。那一年的晚些時候,我花費了幾周的時間一改往日常態,獨自在弗吉尼亞州西部廣闊無垠的石灰巖洞穴中進行了一次地下探險——那裏就像是個巨大漆黑的復雜迷宮,根本就別想尋到我來時的足跡。

我在諸所大學的學習中能夠異常迅速地掌握所學內容,這令很多人印象深刻,就好像這個第二人格遠比我自己擁有更為聰慧的頭腦。我還發現自己的閱讀速度和自我學習能力同樣卓爾不群。只是在快速地翻書過程中,字跡劃過眼梢的一刹那,我就可以掌握所有的細節;不僅如此,我能夠瞬間理解那些復雜的圖表更是天賦異稟。盡管我總是小心翼翼地盡量不去外露這些能力,但總會有一些負面報道醜化我的這種能力,認為我用這種能力操控別人的思想和行為。

另一些醜惡的報道稱我和一些神秘團體的領頭人有著親密往來,還和那些被懷疑與恐怖古老世界中無名的祭司團體有著關聯的學者們交往甚密。對於這些流言蜚語,盡管從來未經證實,但也無疑因我所閱讀的內容而激發了人們的猜忌——畢竟在圖書館裏翻閱那些稀有典藏定會招惹來關注的目光。還有些確鑿的證據——寫在筆記邊緣的字跡表明——我曾詳細閱讀過以下內容:如德雷特伯爵所寫的《屍食教典儀》、路德維希·普林所著的《蠕蟲的秘密》、馮·容茲筆下《無名祭祀書》,以及《伊波恩之書》現存的部分疑惑殘篇,還有阿拉伯瘋子阿蔔杜·阿爾哈茲萊德所著的駭人篇章《死靈之書》。同樣毫無疑問的是,在我發生怪異變化的那段時間,悄然開始了一股新奇又邪惡的地下邪教活動。

1913年夏天,我開始有點倦怠,對事物的興趣也開始衰減,而且還向各種同伴暗示我很快就會發生些改變。我談及了自己早年的記憶會恢復——但多數聽者都認為我所言不實,因為我所講出的那些回憶都是些稀松平常的,而那些東西很有可能是從過去的私人報道中得知的。大約在8月中旬,我回到了阿卡姆,重新打開了位於克蘭街道上塵封已久的自家房門。我在家中用歐美的一些科學部件安裝了一個怪異的裝置,並將其小心看管著以免被那些聰明到可以分析它的人發現。那些真真切切見過它的人——一名工人、一個仆人,以及一個新管家——稱那是一個怪異的混雜體,滿是連杆、輪子和鏡子,但整套裝置僅有兩英尺長、一英尺寬、一英尺厚。裝置中央的鏡子是圓形凸面鏡,所有生產這些零部件的制造商都能夠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