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時間之影 The Shadow out of Time(第2/29頁)

喬納森和漢娜·溫蓋特·皮斯利是我的雙親,他們都是源於黑弗裏爾市健康古老的家族。我出生並成長在黑弗裏爾市金山谷附近博德曼街道上的一處古老田園,直到我十八歲的時候才第一次去往位於阿卡姆的米斯卡塔尼克大學。1889年畢業後,我又去哈佛大學攻讀了經濟學位,並於1895年再次回到米斯卡塔尼克大學教授政治經濟學。在接下來的十三年中,我的生活一帆風順、幸福安逸,沒有一點波瀾。1896年,我娶了同在黑弗裏爾市的艾麗絲·吉澤爾為妻,隨後於1898年、1900年和1903年有了三個孩子分別名為羅伯特、溫蓋特和漢娜。1898年,我當上了副教授,並在1902年榮升為教授。那個時候,我對神秘主義和變態心理學一點興趣都沒有。

那天是1908年5月14日,星期四,我患上了怪異的遺忘症。這病症來得極其突然,但後來我意識到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一些模糊、簡短的幻象——前所未有的混亂幻象攪得我心神不寧——這一定就是病發前的預兆。我的頭部開始劇烈疼痛,感覺十分怪異——我從未有過這種體驗——就好像有什麽人在試圖占據我的思想。

上午10點20分的時候我徹底崩潰了,當時正在給三年級以及幾個二年級的學生上政治經濟學第六課——歷史和現今的經濟走勢。我的眼前開始出現一些奇形怪狀的物體,並覺得自己正在一個光怪陸離的房間,而非教室之中。隨後我的思緒開始遊離、言語不清,就連學生們也開始覺得不對勁兒。再後來我就倒下了,失去了意識並癱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沒人能夠叫醒的昏迷之中。當我恢復意識,重見我們這個正常世界的日光時,已經過去了五年四個月十三天。

關於之後發生的一切我都是從別人口中獲知的。事情發生後,我就立即被送回了位於克蘭街道27號的家中並接受了最好的醫療護理,但卻還是在長達十六個半小時的時間內毫無意識。5月15日淩晨3點我睜開了眼睛並開始說話,但不久後,我的表情和語言就把醫生和家人給嚇壞了。很顯然那時我並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以及過去的一切,但出於某種原因我似乎很急著掩飾自己的無知。我用奇怪的眼神盯著周圍的人,面部肌肉也全都扭曲在了一起,呈現出一種完全陌生的狀態。

我的言語似乎也變得異樣,竟十分笨拙地用發音器官摸索著說話,措辭也不精準、極其僵硬死板,就好像是煞費苦心照搬課本學來的語言。而且我的發音也十分粗劣怪異,講出口的習語包括了零碎的奇怪古文,還有一些完全難以理解的表達——二十年之後,當時一位最年輕的醫生仍然記得其中一些狠毒,甚至是恐怖的話語。因為在之後的日子裏,這一短語真的應用起來了——它最初出現在英格蘭,隨後是美國——雖然這個短語十分復雜,而且毋庸置疑是個新詞,但它與1908年阿卡姆鎮上那個怪異的病人說出的難懂話語如出一轍。

雖然體力很快就恢復了,但我還是要重新學習如何使用雙手、雙腿以及身體的其他部分。因為這些原因,還有一些因記憶缺失而導致的其他障礙,在一段時間內我都要受到嚴格的醫療看護。當我發現自己沒法掩飾記憶缺失的問題時,就大方地公開承認了自己失憶的狀況,並且渴望習得各種各樣的信息。實際上對醫生們而言,當我知道自己患上了失憶症並把它當作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時,我就對自己原來的身份失去了興趣。他們發現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去學習歷史、科學、藝術、語言和民俗的一些相關知識——有的極其晦澀難懂,有的則是些幼稚的簡單問題——但多數情況下都很奇怪,我對這些毫無印象。

與此同時,醫生們也發現我的確掌握了一些幾乎不為人知的學識——但我更願意隱藏這些知識不被人們所知。我總會漫不經心地提及一些發生於黑暗時代、不被歷史承認的具體事件——當我看到聽眾們露出驚訝的表情時,便會像是玩笑一樣忽略掉那些敘述。而且我探討未來的方式,有兩三次著實給聽者帶去了恐慌。隨後,這些離奇的話語片段就不再出現了,但有些旁觀者卻認為我只是更加謹慎地不顯露那些怪異的學識,而不是真的消失了。實際上,我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到這個時代的語言、習俗以及觀點之中,我就好像是一個來自遙遠彼方的求學旅者。

只要得到允許,我幾乎一直都在大學圖書館中,而且不久之後便安排了一些怪異的旅行,以及去往歐美的一些大學參與特殊的課程。這一系列舉動在接下來的幾年中都引起了極大的反響。在那一段時間裏,我的身邊總是不乏學識淵博的人,因為我的案例在那些心理學家之中小有名氣。他們在講座中把我當作典型的第二人格案例——但我時不時展露的某些怪異症狀或是精心掩飾的嘲笑神情,總會令那些講演者感到十分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