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曼的模特 Pickman's Model(第3/7頁)

“哎呀,你看,我發誓只要你找到十棟建造於1700年之前的房子,而且自那以後就沒動過的,我就能在其中八棟屋子裏的地下室中找到些奇怪的東西。每個月你都會在報紙中得知工人們在拆毀老房子,會發現一些被磚堵住了的拱門或是深井,卻又無從得知那是通向何處的;去年的時候,你從高架鐵路看過去還能看到亨奇曼街道附近還有一棟這樣的房屋。過去巫師是存在的,他們的咒語所召喚出的東西也是存在的;海盜是存在的,他們從海中帶回的東西也是存在的;還有走私者和私掠船船長也都是存在的——而且你要知道,那時的人們也知道如何生存、如何擴大生命的界限!每個有勇有謀的人都知道這裏並不是僅有的世界。呸!反之,你再看今天的人們,盡是些頭腦單純的家夥,如果一幅畫作的內容超越了燈塔街上瑣細的情感,都會將一群俱樂部的假想畫家們嚇得瑟瑟發抖、抽搐不止!

“當今僅有的可取之處,便是細究過去變得蠢透了。從北角區的地圖、記錄和導遊書中,你能真正地了解到什麽呢?呸!憑猜測,我能夠領你在王子街北邊逛上三四十條小巷,還能向你講述巷子的分布,除了擠在巷子中的外國人,活著的人裏不會有超過十個能夠了解它們的。那些外國佬又知道它們的含義嗎?他們當然不知道了,瑟伯,這些古老的地方是華麗的夢境、充滿了驚奇和恐怖,還有從老生常談中逃離出的東西,然而並沒有任何活著的人能夠理解這些、受益於這些了。準確地說,至少還有我,起碼我對於過去的探索並非一無所獲!

“喂,我知道你對這些事情感興趣。我要是告訴你,這裏有我的另一間畫室,怎麽樣?在那裏我能夠捕捉到黑夜幽靈的古老恐怖,也能畫出些我在紐伯裏大街根本想不出的東西。我當然不會對俱樂部那些可憎的、婦人之見的家夥們說起此事——尤其不會同裏德講起,那可惡的家夥竟然嘀咕著說我是正在走下坡路的退化的怪物。是啊,瑟伯,我很久前就決定,一個人必須像繪畫生命中的美好那樣去繪畫恐怖,我有理由知道存在著恐怖的地方,因而在那裏做了些調查。

“我最後找到了一個地方,真不敢相信,那裏除我之外,竟然只有三個還活著的北歐人。從距離上講它距高架鐵道並不遠,但其靈魂卻走出了幾世紀之外。我選擇了這裏是因為地下室的那口怪異的古老磚砌深井,我之前同你講過那種地下室的。那間小屋子幾乎就要塌了,也沒人住在那兒,我都不願提自己用多便宜的價格得到的。窗戶是用木板圍起來的,由於我所做的事情不想要陽光,反倒覺得這樣更好。我在地下室裏作畫,那地方最能給我強烈的靈感,但也在一樓的房間裏擺放了些家具。這房子歸屬於一個西西裏人,而我是用彼得斯這個名字租下來的這處房子。

“現在你要是還很勇敢的話,我今晚就帶你去那兒。我覺得你會喜歡那些畫作的,正如我所說的,在那裏,我會更放縱自己的思緒。距離並不遠,有時候我都步行前往,在這樣的地方打車難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我們可以在南站乘坐公車到巴特利街,然後走一會兒就到了。”

艾略特,經過他那一番高談闊論,我能做的就只有不讓自己奔跑著出去,而是淡定地走向了看見的第一輛空出租車。我們在南站換乘上了高架鐵道,大約十二點的時候我們走下了巴特利街的台階,隨後沿著老碼頭區走過了憲法碼頭。我不記得走過了哪些十字路口,也不知道最終是到了哪一條路,但我確定那不是格裏諾巷。

當我們拐進一條小巷時,那是要爬過一條我所見過的最古老、肮臟的廢棄小巷——看似要倒塌的山形墻和那破敗的小菱形窗,以及半破裂的古老煙囪向著月空矗立著。我覺得視線內就看到了三棟比科頓·馬瑟時期晚的房子——當然,我還瞥見了至少兩棟屋檐懸垂的房子,我曾一度覺得自己看到了那種復式斜頂之前的尖頂屋檐,人們怕是幾乎都忘了那種房屋構造,盡管古物學家們稱波士頓並沒有遺留下那種老房屋。

在昏暗的小巷中,我們向左拐進了一條同樣寂靜、毫無光亮,卻更為狹窄的巷子;沒多久,我覺得我們在黑暗中朝右面拐了一個鈍角的彎。沒多久,皮克曼就打開了手電,在光亮下看見了一個極其陳舊的十塊鑲板組成的門,但已經被蟲子腐蝕得不成樣子。皮克曼打開門鎖,催我進入了一個空蕩的門廳,看得出那裏曾經也是用極好的暗色橡木板鑲成的。雖然構造簡單,卻驚恐地透露出安德羅斯、菲普斯和巫術時期的氛圍。隨後,他領我進了左邊的門,點亮油燈,並告訴我隨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