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犬 The Hound(第3/4頁)

而後,恐怖降臨了。

在19××年9月24日的夜裏,我聽到了臥室外的敲門聲。我以為是聖約翰,於是叫他進來,但回應我的卻是一陣尖銳刺耳的笑聲。當我打開門看時,發現走廊中空無一人。我叫醒聖約翰,他聲稱對此毫不知情,我們都變得憂心忡忡起來。也就是在那晚,那個在荒野另一端模糊而遙遠的吠叫聲變成了令人恐懼的現實。四天後,當我們兩人正躲在博物館裏的時候,一陣低沉又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抓撓聲從通向秘密陳列室的唯一通道的樓梯大門傳來。我們開始放松警惕,因為畢竟除了對於未知的恐懼,我們總是擔心自己那些可怕的收藏會被發現。熄滅了所有的燈,我們走到門口,突然打開門,隨之感到了一陣莫名其妙的氣流,聽到似乎在逐漸減弱的沙沙聲、竊笑聲,還有由喋喋不休的竊竊私語所組成的奇怪的聲音組合。我倆都沒有試著去分辨自己到底是瘋了還是在做夢,抑或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我們只是意識到,那些竊竊私語所用的語言毫無疑問是荷蘭語,而這讓我們陷入了恐懼的最黑暗處。

在那之後,我們生活在不斷增長的恐懼和迷戀中。我們一致認為是因為我們的生活長期處於一種非自然的興奮中,導致我們一同發瘋了。但更多時候我們更願意生動地把自己描述成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厄運的受害者。奇異的現象已經多到無法計算,我們孤零零的房子似乎因為一些我們無法了解的邪惡存在而煥發了生機。每天晚上如惡魔般的吠叫聲在狂風席卷過沼澤時愈發清晰響亮。10月29日,我們在圖書館窗外的軟土地上發現了一串完全無法描述的腳印。它們就像是在古老的莊園中神出鬼沒;那數量多到史無前例,像在不斷增加的蝙蝠群一樣令人莫名其妙又感到困惑。

11月18日,當聖約翰在天黑後從遙遠的火車站走回家的途中,被某種可怕的食肉動物抓到並撕扯得不成人形時,我的恐懼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他的慘叫聲我在屋中能聽得一清二楚,而當我尋著聲音快速趕到那可怕的現場時,剛好聽到翅膀扇動時呼呼作響的聲音,也看到了那個如黑色烏雲般的影子被升起的月光所勾勒出的模糊輪廓。我的朋友就在我和他說話時死去了,垂死的他甚至都不能清晰地回答我的問題。他似是著了魔般地呢喃著一句話:“那個護身符……那個可惡的東西……”而後他整個人就坍塌了,變成了滿地的血肉。

第二天午夜,我把他埋在一個被人忽視的花園中,並且喃喃自語著舉行了他生前最喜愛的一種邪惡儀式。當我宣讀完最後一句邪惡的致辭時,我聽到遠處的沼澤地上傳來了某種巨大的獵犬發出的微弱吠叫聲。月亮升起來了,但我不敢再多看一眼。當我的眼睛在昏暗的沼澤上捕捉到一個在土丘間徘徊遊蕩的雲霧狀陰影時,我趕緊緊閉雙眼撲倒在地。不知多久以後,我顫抖著爬起身來,跌跌撞撞地跑進屋子,對著神龕內的護身符瘋狂地叩拜行禮。

我再也不獨自一人生活在這棟位於荒涼沼澤地中的古老房子裏了,第二天便焚毀了老宅,把我們在博物館中陳列的其他罪惡之物深埋地下後,我就帶著那個護身符前往倫敦了。起初一切都好,但僅僅在第三天晚上我又聽到了那遙遠的吠叫聲。一個星期過去了,每當夜幕降臨,我都感覺很奇怪,就像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一直在黑暗中注視著我。一天晚上,當我漫步於維多利亞河的河堤,呼吸著新鮮空氣時,我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遮住了路燈在水中的倒影。一陣明顯更強勁的夜風席卷而過,我意識到,那個曾經抹滅了聖約翰的東西很快就要找上門來了。

第二天,我仔細包好綠翡翠護身符,乘船前往荷蘭。雖然我不知道將它歸還於那安靜沉睡著的我們不認識的主人是否可以讓我得到寬恕,脫離這可怕的一切。但我至少要嘗試一下,因為這是我能想到的最符合邏輯的、最有希望的方法。我必須要嘗試一下。雖然那獵犬的真實身份和它追逐我的原因都尚不明了,但是第一次聽到吠叫聲就是在那荷蘭墓園,而且後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聖約翰死前的呢喃都指向了我們盜來護身符所引來的詛咒。因此,當我在鹿特丹的一家客棧裏發現,盜賊們把我這唯一獲得救贖的希望掠奪一空時,我陷入了絕望的深淵。

那天晚上,犬吠聲十分清晰響亮。翌日一早,我在報紙上讀到了一則新聞,在城市中最落後的地區,發生了一起無名的兇殺案,在那裏居住的下等居民們都陷入了恐慌。因為這起發生在房屋中的案件就好像是血色死神降臨人間,其血腥程度遠遠超過了這裏曾經發生過的最惡劣的罪行。在肮臟的賊窩之中,一家人都被一種不知名的生物完全撕扯成了碎片,讓人費解的是,這種生物還沒有留下一絲可以追查的痕跡。周圍的居民們宣稱,在當天夜裏,沒有了平日裏醉漢們吵鬧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持續不斷的低沉的聲音,好似是一種巨大的獵犬的吠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