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蘇厄德醫生的日記(續)(第3/5頁)

完成之後,教授抱起孩子,說:

“朋友們,現在走吧。直到明天之前我們都不能做更多的事情了。中午會有一個葬禮,在那之後我們要馬上趕過來。在兩點的時候,死者的親友們就會離去,在司事鎖上門之前我們要待在這裏。那時就有許多事情要做了,但是與今晚的不同。至於這個孩子,他並沒有受到很多傷害,到明晚他就會恢復了。我們將他放到警察能夠發現的地方,就像那天晚上一樣,然後回家。”他走近阿瑟:

“阿瑟,你經歷了痛苦的考驗。但是當你回過頭來看的時候,就會發現這是多麽必要。你現在身處痛苦的河流,我的孩子。但是上帝保佑,到明天這個時候,你就能夠蹚過這條河,品嘗甜美的滋味,所以不要過於哀傷,直到那時我都不會請求你原諒我。”

阿瑟、昆西與我一起回家,一路上我們都試圖使氣氛活躍起來。我們把孩子放到安全的地方後,感到很疲憊,所以都或多或少地迷糊了一陣子。

九月二十九日夜

在十二點之前,我們三個人——阿瑟、昆西和我——去找教授。很奇怪的是,我們都不約而同地穿上了黑色的衣服。當然,阿瑟穿上黑色的衣服是因為他還在服喪期間,而我們其他人則是出於本能。我們在一點半的時候到達墓地,四處閑逛,防止被人看到,這樣當那些掘墓人完成自己的任務之後,當司事認為所有人都走了並把大門鎖上之後,我們就可以各就各位了。範海辛沒再背他那只黑色小包,而是換了一只長長的、有點像板球包的皮包,那個包肯定很重。

當我們聽到最後的腳步聲在路的盡頭漸漸消失的時候,墓地裏就只剩下我們了,我們默默地跟著教授走進墓室。他將門打開,我們走進去,又將門關上。他從皮包裏拿出燈籠,點燃,又拿出兩根蠟燭,點燃之後,他又用它們去點燃棺材上的其他蠟燭,這樣我們就能夠在充足的光亮下進行工作了。當他再次將露西的棺材打開的時候,我們都向裏面望去——阿瑟就像白楊樹葉般顫抖著——我們看到了露西帶著死亡之美躺在那裏。但是在我心裏已經沒有愛意了,而是充滿了對那個占據露西身體卻沒有繼承她的靈魂的邪惡物體的憎恨。我看到阿瑟的臉也變得極為嚴肅了。他對範海辛說:

“那真的是露西的身體嗎,還是一個化成了她樣子的魔鬼?”

“那是她的身體,但也不是。等一會兒吧,你馬上就會看到她的真正面目。”

她躺在那裏就像是露西的一個噩夢。牙齒突出、血跡斑斑、色情的嘴唇——看起來令人不寒而栗——呈現出一種肉欲和沒有靈魂的感覺,就像對露西的甜美純凈進行了魔鬼般的模仿。範海辛開始按部就班地從包裏拿出各種各樣的東西,放到便於取用的地方。首先他拿出一把烙鐵和一些鉛制的焊接材料;然後是一盞小小的油燈,這盞油燈被放到墓室的角落點燃之後,就會散發出氣體,從而形成熊熊的藍色火焰;接下來是他的操作刀具,被放到手邊;最後是一根圓圓的木柱,直徑大概有二點五到三英寸,長度是三英尺。木柱的一端用火燒焦而變硬,並被削尖。這個木柱之後的工具,是一把大錘子,就像我們日常砸煤塊所用的。對於我來說,教授的這些準備工作都是刺激人和令人鼓舞的,但是這些東西卻使阿瑟和昆西感到驚慌失措。然而他們都鼓足了勇氣,保持著沉默和安靜。

當一切準備就緒了,範海辛說道:

“在我們做任何事情之前,我要告訴你們一些東西;這來自於所有古人和所有致力於研究吸血鬼力量的人的知識和經驗。這些經驗可以改變永生不死的咒語。他們不會死,但是他們必須日復一日地增加新的犧牲者,給這個世界增加更多的邪惡。那些被吸血鬼毒害的人自己也變成了吸血鬼,只能去繼續毒害自己以前的同類。這種循環往復使這個圈子越變越大,真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阿瑟,如果你在露西臨死前接受了那一吻或者昨晚你向她張開雙臂擁抱她,那麽你也會在死後立刻變成吸血鬼,這是他們在東歐的叫法,而你也會不斷制造出更多令我們恐懼的吸血鬼。這位不幸女孩的厄運才剛剛開始。這些被她吸去鮮血的孩子還沒有變得更糟,但是如果她作為一個吸血鬼繼續生存下去,那麽這些孩子隨著體內鮮血的不斷流失,就會在她的力量召喚下來到她的身邊,而她就可以用那張邪惡的嘴吸吮鮮血。但是如果她真的死了,那麽一切就平息了。他們脖子上的小傷口就會消失,他們就會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而且我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當這個吸血鬼真正安息的時候,我們深愛的、可憐的露西的靈魂會得到自由,不用再在深夜做一些邪惡的事情,在白天也不會因為夜晚的影響而變得更加可惡,這樣她就能在天使的行列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所以,我的朋友,對她致命的一擊會讓她重獲自由,這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我願意執行這項任務,但是我們中間是不是有人比我更有資格享受這個權利呢?如果以後在寂靜的不眠之夜,自己回想起‘是我親手將她送上了星空,那是最愛她的人的手,那是她自己所選擇的手,那是她的選擇’,這會是多麽愉快的事啊。告訴我在我們之中是否有這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