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米娜·哈克給露西·韋斯特拉的信(第5/5頁)

蘇厄德醫生的日記

九月四日

那位肉食病人一直吸引著我們的注意力。他只發作過一次,那是在昨天一個非常時刻。就快要到正午的時候,他變得越來越不安。看護們知道這個症狀,立刻請求幫助。幸運的是,人們一路奔過來,趕得很及時,因為正午鐘聲敲響的時候,他就變得極為暴力,傾大家之力最終才把他制服。但是五分鐘之後,他就變得越來越安靜,並最終陷入到一種憂郁之中,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現在。看護告訴我他突然發出的尖叫聲令人毛骨悚然。我走進病房的時候,病人們都抓住了我的手,他們都被嚇壞了。事實上,我能理解這種效果,因為他的叫聲甚至影響到了距離很遠的我。現在已經過了精神病院的晚飯時間,而我的病人正坐在角落裏沉思,臉上呈現出呆滯、慍怒和愁苦的神情,與其說是在直接表現什麽情緒,倒不如說是在暗示些什麽。我不太理解。

之後

我的病人又發生了變化。我在五點鐘的時候去看他,發現他像以前一樣開心和滿足。他正在抓蒼蠅、吃蒼蠅,並在門的邊緣處用指甲劃出印跡來計算捕捉的蒼蠅數量。他看到我,走過來為他的行為向我道歉,以一種謙卑和懇求的方式要求我帶他回自己的房間拿他的日記本。我想滿足他的要求會比較好,所以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他把茶中的糖撒到窗台上,因此抓到了很多蒼蠅。他現在並不急於吃它們,而是像以前一樣把它們放到盒子裏,然後就開始搜尋屋子的每一個角落找蜘蛛。我試圖引導他談談過去的幾天,因為他表露出的任何線索對我來說都是十分有用的,但是他根本避而不談。有幾秒鐘他看起來很悲傷,用一種縹緲的聲音似乎自言自語地說:

“一切都結束了!結束了!他拋棄了我。沒有任何希望了,除非我自己親手去做!”然後突然間很堅定地轉向我,說道:“醫生,請求你對我好一點,再給我一些糖好嗎?我認為這對我有好處。”

“那麽蒼蠅呢?”我說道。

“是的!蒼蠅喜歡糖!我喜歡蒼蠅,所以我也喜歡糖!”對此了解很少的人們可能會認為瘋子不會辯解。我給了他雙倍的糖,盡量讓他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希望能夠了解他的思想世界。

午夜

他又變了。我剛剛去見了韋斯特拉小姐,她已經好多了,回來的時候我站在大門口欣賞落日,正在這時候我再次聽到他的嚎叫。因為他的房間就在房子的這一面,所以比早上聽得更清楚。此時倫敦的落日在霧蒙蒙的天空中顯得異常美麗,紅光暗影交映,雲層及水面反射出來的光線更增情趣。他的喊叫將我的思緒從這樣的美景轉移到冰冷建築內的殘酷現實,那裏有真實的痛苦和我的一顆孤獨心。我到他房間的時候,太陽剛剛落下,透過窗戶還可以看到些許的余暉。隨著日落,他漸漸變得克制起來,余暉盡逝之後,他就從眾人手中滑落下來,癱倒在地板上。瘋子的精神復原能力真是驚人,僅僅幾分鐘之後,他就非常平靜地站起身,向四周打量。我示意看護們不要抓住他,因為我很想看看他想要做什麽。他直接走向窗戶,把窗台上的糖掃走,然後拿起他的蒼蠅盒子,把裏面倒空,把盒子扔出去。他把窗戶關上,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之後,坐回到自己的床上。所有這些都令我很驚奇,所以我問他:“你不要繼續留著這些蒼蠅了嗎?”

“不,”他說,“我對這些垃圾感到惡心!”他實在是一個非常令人感興趣的病例。我真希望能夠找到他思想的蛛絲馬跡或者他這種突然轉變的原因。等等,現在畢竟有一條線索,只要我們能夠找出他今天為什麽會在正午和日落時發作的原因。是太陽的某些周期性影響的作用嗎——就像月亮對某些生物的影響一樣?我們拭目以待。

蘇厄德從倫敦給阿姆斯特丹的範海辛的電報

九月四日

今天病人病情繼續好轉。

蘇厄德從倫敦給阿姆斯特丹的範海辛的電報

九月五日

病情大為好轉。胃口好,睡眠好,精神好,臉上有了血色。

蘇厄德從倫敦給阿姆斯特丹的範海辛的電報

九月六日

病情急劇惡化。立刻過來,不要耽誤。見到你之後我會給霍爾姆伍德發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