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服 The Theatrlcat Outfitter's(第2/4頁)

“讓開!”一個肩膀粗魯地撞開羅根,旋即消失。羅根靠在一堵臟兮兮的墻上,拼命擦汗。

巴亞茲面帶微笑:“一點也不像廣袤荒涼的北方,嗯,九指?”

“一點不像。”羅根瞪著面前的洶洶人流——馬、車、無盡的面孔。一個男人狐疑地盯著他看。一個男孩朝他指指點點,大聲嚷嚷。一個提籃子的女人遠遠躲開他,最後滿懷恐懼地逃離。他現在有了片刻余暇,發覺周圍人都在看他、指點他、議論他,似乎戒心滿滿。

羅根靠向馬拉克斯:“北方人恨我怕我,我不喜歡,但至少知道原因。”一群陰郁的海員冷眼打量他,用比呼吸還輕的聲音交頭接耳。羅根困惑地回望,直到他們消失在一輛隆隆駛過的馬車後。“這裏的人為何討厭我?”

“貝斯奧德下手很快,”巴亞茲小聲說,皺眉看向人群,“他已侵入聯合王國。恐怕北方人在阿杜瓦不受歡迎。”

“他們怎麽知道我打哪兒來?”

馬拉克斯一挑眉毛:“還不明顯?”

一對嬉笑的少年快速跑過,羅根向後一讓:“有那麽明顯?在這麽多人中間?”

“就像一根傷痕累累、肮臟不堪的大門柱那麽明顯。”

“啊,”他低頭自審,“明白了。”

***

離開碼頭後,人流漸漸稀疏,空氣清新了些,噪聲也消退了不少。雖然還是又擠又臭又吵,好歹羅根可以喘口氣。

他們走過修葺整潔的寬闊廣場,場內裝飾著植物和雕像,周圍房屋門上掛著鮮亮的木招牌——藍色的魚、粉色的豬、成串的紫色葡萄、大塊的棕色面包。不少桌椅擺在戶外,人們坐在那裏曬太陽,用淺底盤子吃東西,啜飲綠色玻璃杯中的飲料。隨後他們穿過狹窄小巷,木頭和石膏制的建築搖搖欲墜,幾乎碰到腦袋,只在頭頂留下一道狹窄藍天。他們走過幾條寬闊的鵝卵石路,周圍是行色匆匆的人群,道旁有成排的巨大白色建築,看得羅根目瞪口呆。

這裏並非沼澤,但霧氣朦朧,這裏不是森林,卻密不透光,羅根從未感覺如此迷茫。他全然不知來時坐的船在哪個方向,盡管才下船不到半小時。高聳的建築遮蔽了太陽,周圍一切都似曾相識。他害怕自己會在人潮中與巴亞茲和魁失散,永遠迷失方向,於是他緊跟巫師的光頭,直至來到開闊地——一條宏偉的大道,遠比他見過的任何一條路寬闊,兩旁皆是高墻和藩籬後的白色宮殿,周圍環著無數古樹。

這裏的人也與之前的截然不同,他們衣著光鮮亮麗,剪裁成毫無用途的奇特樣子。這裏的女子幾乎不像人類——蒼白瘦弱,裹著閃光布料,撐布的棍子在陽光下支棱八翹,無風自動。

“這是哪兒?”他沖巴亞茲叫道。就算巫師說他們在月亮上,羅根都不會驚訝。

“這是中央大道,城市的主幹大道之一!它穿過市中心,直達阿金堡!”

“阿金堡?”

“要塞、宮殿和兵營,政府所在,城中之城。阿金堡是聯合王國的心臟,我們正要去那兒。”

“我們去那兒?”一群帶著敵意的青年男子狐疑地打量著羅根經過,“他們會讓我們進去?”

“哦,當然,雖然不會心甘情願。”

羅根艱難擠過人群,四面都是閃耀的玻璃窗格。卡萊恩最恢弘的一些建築上也有玻璃窗,至少在他們洗劫前是有的——必須承認,後來很少見到了,好東西幾乎都沒了。狗子很喜歡聽玻璃碎裂聲,他會用長矛戳,玻璃“嘩嘩啦啦”讓他笑得興高采烈。

然而狗子的行為遠稱不上是最糟的。貝斯奧德給了麾下親銳三天時間來洗劫城市——那是他的習慣,他們也因此擁戴他。羅根在一天前的戰鬥中失去了一根手指,他們用烙鐵為他止血,但傷口一直抽痛、抽痛,令他發狂。這麽說似乎是在為暴行找借口。他還記得當時的血腥氣,汗水和煙霧的惡臭,還有尖叫聲、破碎聲、狂笑聲。

“行行好……”羅根身子一傾,差點摔倒。什麽東西死死抱住了他的腿。是個坐在墻邊的女人,衣服又臟又破,臉龐餓得發白。她懷抱一團破布似的東西——一個孩子。“行行好……”沒人理會,人們有說有笑地從女人和孩子身邊湧過,當腳邊只有空氣。“行行好……”

“我沒東西給你。”他小聲嘟囔。不到五跨外,一個戴高帽子的男人坐在桌旁,一邊吃著熱騰騰的肉菜,一邊和朋友輕聲談笑。羅根看看肉菜,又看看饑腸轆轆的女人。

“羅根!跟上!”巴亞茲抓住他胳膊肘,拖他離開。

“可我們——”

“你還沒發現嗎?到處都有乞丐!國王需要錢,因此壓榨貴族。貴族壓榨地主,地主壓榨農民。一些農民,年老的、病弱的,多余的兒女之流,就這樣被壓在最底層。太多嘴要吃飯了。他們中幸運的成了竊賊和妓女,剩下的只能乞討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