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回 獻五頭眾奸卒喪數頭 箱小姐惡師徒斷手足(第2/4頁)

真名五郎梭條令人對逮捕的奸卒嚴刑拷打,審問他們的罪行。千重介還是抵賴不肯招供。但其他的士兵因為挺刑不過,招認了按照吾師平和千重介的詭計所做的壞事。他們的口供與赤四郎和仇太郎的口供完全相符,無須懷疑。這三十多名奸卒,方才用火槍擊斃了四個頭領和澄月的徒弟,以及正告等的弟子,其罪不輕。真名五郎便下令通宵看守著他們。很快天就亮了。真名五郎分出一百多名士兵,留在四外哨所。他帶著傷號兒並牽著犯人,趕快回西陣的管領邸,立即把吾師平等一百六七十名奸卒拿下,與千重介等三十多名犯人一同收監,然後將此事的經過稟奏了政元。政元聽了十分吃驚,不勝嗟嘆。次日啟奏將軍家〔義尚〕 之後,派人到澄月直道家去搜查。據說直道在前幾天便讓妻子帶年幼的女兒與他分離,家裏只剩了兩三個奴婢。在登記家產時發現直道的一封遺書。因此知道他是想對紀內景紀報仇,這和品冢赤四郎的口供是相吻合的。因為他因私怨而忘了君恩,有殺身之罪,所以未給他立後。另外政元的家臣種子島正告和紀內景紀,在河邊值勤疏忽大意,竟中了手下士兵之計白白喪生,有失誤之罪,而且他們也將家眷打發到親戚家去,有圖謀不軌之嫌。還有鞍馬真賢和無敵齋經緯雖是同罪,但他們不是政元的家臣,各被取消俸祿,家眷也不許留在京中。其中藻洲千重介和三田利吾師平等二百多名士兵,其罪很重,千重介和吾師平以及持槍打死四個頭目師徒的三十名士兵,皆梟首示眾。其余的一百六七十名同惡的士兵,被流放遙遠的島嶼。直道的弟子品冢赤四郎,正遇到大赦免了死罪,花下仇太郎的重傷痊愈也沒有死,但二人都成了瘸子,無奈出家,一個在北嵯峨看守觀音堂終了一生,一個每天在路旁抄寫佛經,寫一行得一文錢,度過了下半生。當時有五山的一個僧人,作了下述的狂句:(1)

大蟲已趨,何留犬士?猛獸在山,可笑眾兵護水。苛政可怕,萬民豈得安寧?虎不害人,人反相害。政爺千慮,勞而無功。澄月一謀殲五虎。

下一句當是《三國志演義》的標題:“姜維一計殺三賢”,實乃佳句也。且說當時在京師,以武藝而被稱作五虎者,首先是秋筱廣當。然而廣當素來是溫馴的君子,與把勝己者當作是仇家的小人不同,沒到臨機毀滅的田地。由於造化的變易,以紀內鬼平五景紀充其數,時人仍舊稱之為五虎。蓋廣當乃賢士,被列入五虎之數,有心者說此乃瓦礫中之片玉,雖皆是後話,但為了結束五虎,這裏不得不提。以下請看官再回到那天犬江親兵衛為獵虎而去白川山的一段。

閑話休提,卻說惡僧德用,對堅削授了機密,打發他走了以後,當晚便窺伺時機。在亥半前後,官邸內也許有事,許多值夜勤的近侍和年輕武士都沒睡,但後堂卻很靜,在雪吹公主的臥房,有兩個女侍值宿。德用窺到這種情況,便從隔壁悄悄呼喚道:“誰在裏面?我有話說。”兩個女侍聽知是德用的聲音,便不懷疑,一個女侍答應著急忙起身來到隔壁。德用躲在個陰暗角落,讓她走過去,用雙手從背後把那個女侍的脖子抓住,緊掐咽喉,未待她出聲便倒下斷了氣。德用把屍體輕輕放下,又同方才一樣把另一個女侍喚出來掐死了。沒有另外值勤的人,他便含笑去到雪吹公主躺臥的身邊。雪吹公主被驚醒,將待出聲,德用立即把她提起來,趕忙用手巾把嘴塞住,挾在腋下出來,到隔壁一看,以前為公主治病祈禱用的般若箱還在那兒堆著,這個正好。他拿過一個來把雪吹放進去,蓋上蓋兒,又四下看看,有喚人鈴的繩兒很長,綰在一起掛在柱子上。他便將繩子割斷,把箱子捆上背起來,然後把走廊的防雨窗卸下,來到院內,走到與堅削約好的墻邊,心想他可能已在外面等著,便作為暗號兒投了個小石子。於是堅削又往裏邊投了顆小石子,說明他已在等著。德用立即把背著的般若箱放下,隔墻拋出一根長繩子掛在松樹上,然後把箱子提升到樹枝上,跟著他也上了那棵松樹,再把箱子慢慢縋下去。堅削把拿來的那個鐵鹿杖放在護城溝上,走近前來接住那個箱子後,又退回原處。德用抓著繩子來到外邊,過了溝,說了聲:“好造化!”他很欽佩堅削把那麽重的鐵鹿杖給他拿來了。他於是用鹿杖做扁擔,掮著那個箱子。堅削則把火槍和包袱背在肩上,二人一前一後背著往前走。二十幾日的月亮已經出來,路很亮,因怕追兵,二人把臉包起來,喘著粗氣,快步如飛地渡過賀茂河大橋,當走過吉田茂林附近,見有一片柳蔭,想稍事休息,便把箱子放下,喝口泉水,喘了喘氣後,彼此說了今晚的情況。德用誇誇其談地告訴堅削,他是怎樣把雪吹公主裝在這般若箱內偷偷背出來的。堅削說:“我適才偷偷去河邊哨所,向那四個頭領轉達了師父想在今晚暗殺犬江那小子的密議,他們都很高興,沒有異議。特別是種子島想在那次比武時殺了親兵衛,可是秋筱廣當不同意,君侯也沒答應。對此他深感遺憾,認為您的計策很妙。他們四個人有二百名士兵,再加上我們師徒的勇力,今晚親兵衛即使在白川山遇不到老虎,我們也一定能把他殺死。結果了他以後,把屍體藏起來,人們一定說是被虎吃了。我這樣一說,鞍馬、紀內、無敵齋都含笑說:‘那麽今晚必定將犬江殺死,你回去告訴師父去那山路等著,咱們說定了。’”聽了堅削如此說,德用點頭道:“那麽你跑著去哨所看看,他們去了沒有?”堅削領命跑到河邊去,不大一會兒工夫回來報告德用說:“我到那裏去看了看哨所的光景,那幾個頭領大概已帶領士兵進山了,靜悄悄地連個人影兒都沒有。”他這樣回報,正是千重介和吾師平提著頭領的首級同著眾兵丁去西陣的當口,堅削和德用不知有了變故,所以都毫未懷疑。德用說:“原來他們已經去等著我們了。快走吧!”堅削答應:“是。”於是二人便提著火槍,拿著火繩,擡著般若箱和包袱,小心翼翼地奔白川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