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指月院奸夫會淫婦 雜庫中眼代捕戍孝(第4/5頁)

當下夏引與信乃、出來介湊到一起商議道:“我今去躑躅崎眼代大人那裏,申訴丈夫的喪生。以前的眼代最近去世了,有個叫甘利兵衛堯元的做了新眼代。雖還未曾見過面,但到那裏去會找到他的府邸的。申訴後,甘利大人一定立即來驗屍,茶碗、果盤等不準備好不行。待客的家具用品在庫房的矮樓上。就請犬冢君和出來介把它拿下來吧!”對她的托付信乃毫無異議。他說:“此事甚易。那就帶我去吧。”說罷站起來。出來介在前邊走,帶著信乃將庫房門打開,急忙登上矮樓。這時夏引急促地高聲喊道:“出來介快來,還另有吩咐。你獨自快來!”出來介聽到呼喚又急忙下了樓梯。夏引在門旁等著,見他一出來,便立即把門關上鎖好,然後如此這般地向出來介耳語後,獨去側室翻信乃的刀。村雨刀信乃一時也沒離過身邊,這時還在腰間帶著,但是桐一文字的短刀和行囊在一起,放在側室的壁龕上。夏引於是便偷偷拿著刀出了後門,捉一只正在吃食的雞,一刀將雞殺死,把鮮血塗在刀上。怕別人看見,忙把血刀納入鞘內,又趕忙將死雞扔到水溝裏,用刀鞘的前端將雞藏在泥裏後,又去側室將那把刀照舊放在壁龕上,這才算松了口氣。這時信乃還在庫房的矮樓上,等著出來介。見他一時不來,便想下樓出來,可是門推不開。一看已經上了鎖,他大吃一驚,心想:“這是怎回事?”便大喊:“喂,太太!出來介!把門開開!”出來介在外邊聽到,冷笑說:“你這個蠢貨,還說什麽?我們老爺本想收汝做女婿,汝卻不聽,滿口瞎話,暗想早日奪取老爺的家業。因而悄悄殺了我家老爺。其屍首已經露出來,正好去稟告國主,為我家老爺報仇。在此期間怕汝逃走,按照太太的計策,將汝關在庫房中,天網恢恢,汝跑不掉啦。”聽到他這樣辱罵,信乃既驚且怒道:“你這個不講理的小廝,誣害無辜。你根據什麽斷定主人喪生是由吾所為?真莫名其妙!”他怒氣沖沖地加以責問。從側室走來的夏引聽了冷笑道:“既知他是個膽大包天的歹徒,何必同他爭辯。出來介!不要理他。沒有證據豈能說他是仇人?我對他有所懷疑,偷偷拔出他的短刀一看,果然刀上沾滿了鮮血。這是極好的證據。我現在就去眼代大人府,請派人來捉他。現在把鑰匙交給你。即使那些小廝回來,也不能交給任何人。"她言語急促地說著,從腰裏掏出庫房鑰匙遞給他。然後掖起衣襟,向躑躅崎奔去。信乃聽到夏引這般說,心裏想:“原來她們已經策劃好,為了陷害我,不知何時在我的短刀上塗了血,才這樣說的。我的命運不佳,受這個無知女人和小人之欺,已被關在此庫內。縱然同她們爭辯,猶如俗語所說,隔河爭吵,也無濟於事。不管怎樣,等武田家派兵來捉拿時,再與之爭辯,訴說我的冤枉。”這樣想好後,便不與之爭辯,又登上矮樓,等待武田家眼代的到來。大約有一個時辰還氣憤填胸,難消心頭之恨。

卻說八代一郡的新眼代甘利兵衛堯元,身披腹甲,上下都是外出的裝束,腰挎塗著錫粉的雙刀,帶了四五名得力的部下和兩個兵丁,擡著擔架在前後跟著,來到四六城的家中,喊聲:“你們都出來!”小廝出來介跑出去跪下叩頭說:“小人是曾受木工作之恩的奴仆,名叫出來介。”堯元聽了點頭道:“出來介!汝聽著。適才聽到木工作的遺孀夏引的申訴,本官前來檢驗木工作的屍體,並逮捕犯人犬冢信乃戍孝和據說與之通奸的濱路。夏引因故暫且留在我府,先將此情告訴爾等。還不前邊領路!”出來介聽了惶恐地答應:“遵命。”便在前邊帶路,讓到木工作的屍體旁邊。堯元看了看,皺眉道:“傷口雖有可疑,但此事以後再說。出來介,快把血刀呈上來。”出來介聽了忙把放在側室的桐一文字短刀拿來呈上。堯元接過去拔出來仔細觀看,冷笑一聲,厲目高聲喝道:“喂,出來介!汝看見了嗎?據說殺死木工作是四五日前之事,但刀上沾的鮮血,一點還沒幹呢?這兩件都甚是可疑。但這也以後再說。先將這把短刀留下。”說著納入鞘內遞給部下。然後又回顧左右道:“如此看來還難以斷定信乃是犯人。然而有夏引等的申訴,當然不能不捕。趕快帶往倉庫。”說著他離座去至庫房門前。從銅網門間看著矮樓高聲道:“武藏的過路人犬冢信乃,今有這家主人的遺孀夏引等指控你殺害了木工作,因此本郡眼代甘利兵衛堯元到此,趕快出來見面。”信乃聽到這樣高聲呼喚,毫不慌張,安靜地從樓上下來說:“某並未犯罪。說某殺死這家主人,是他們對我的誣陷,實在冤枉,請大人明察。”他這樣回答著,從銅網眼兒看看甘利堯元,猛然一驚。堯元看看他的神色,覺得沒錯,便急躁地說:“出來介,快快把庫房的鎖打開。”出來介應聲取出鑰匙開了門。堯元的部下拿著捕棍,在門口圍著。當時信乃從庫房中走出來,對堯元道:“方才已經陳述,某怎會殺死木工作?但想要問清此事,某情願被帶到任何地方去。某有許多話要講。這樣難道還用上綁麽?”堯元聽了點頭道:“按理說當然要上綁,但是否有罪,事實還沒弄清楚,可暫免縲紲。快把腰刀交過來。這是對武士的關照。”信乃聽了不勝感謝。他把村雨寶刀遞過去,由一個部下接過。然後堯元又將出來介喚至身前說:“木工作的女兒濱路,與信乃之事有關,須進行審查,所以也得將她帶走。聽說她多病,又是個少女,因此帶來個擔架,這也是國主的慈悲。另外濱路小時被木工作拾來的時候,穿有鑲嵌珠寶的衣服,也向濱路要來。此外將信乃的行囊都交給某之部下。”出來介領命,去壁櫥從衣箱中翻出在夏季晾衣服時他所見到的那件衣裳。又去側室取來信乃的行囊,都交給了大人的部下,然後來到躺臥著的濱路身邊,告知來人捉拿信乃的事情後,將她扶到堯元面前。堯元十分憐憫,讓她上了準備好的擔架。然而濱路對恩高義重的養父的喪生,和把無辜之人說成是罪人而被囚禁,心裏十分悲痛。她如同海上起了狂濤時在風雨中難以飛翔的小鳥,在擔架上哭號悲泣的聲音,是令人心碎的。當下甘利堯元仰望窗外的日影,說:“時間不早了。”於是趕快喚出來介說:“出來介!你聽著。木工作之傷並非金瘡,而是鳥槍之傷。不僅如此,犬冢信乃短刀上的血也並非四五天前沾染上的。要將這些情況告知這家主人的親屬,及村中父老和奴婢們。回府吧!”說罷起身,部下們圍著信乃,讓擡濱路的擔架夫在前邊擡著。主仆數人飛也似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