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厄難初解更逢故人 忠仆繼主詳告舊憂(第2/4頁)

“再說文五兵衛老爺,次日〔初六〕 巳時許到了大冢。向村裏人問及那個額藏,說他已被判處死刑,初二那天在庚申冢附近將要執刑問斬,但又被額藏的朋友犬冢信乃等三人劫了法場。守備丁田町進帶領眾兵去追捕,由於操之過急,丁田大人在水中被對手殺死。然而仁田山晉五又從後邊帶兵將他們圍住,額藏、信乃等被殺死並梟首示眾。而那天晚間又有歹徒,將看守的士兵砍倒,盜走首級不知去向。文五兵衛老爺聽了肝膽欲裂,悲痛萬分是可想而知的。無人知道您存亡的確切消息,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旅店探聽世上的傳聞。原來梟首的並非信乃和額藏,而是借用別人的首級,欺騙國主。有人偷偷譏笑仁田山晉五的可恥伎倆。因此懷疑才算消除。那個假首級究竟是誰的,也問不清楚。是否是您的?也沒法對旁人說。怎能這樣憂傷地常住在旅店裏?然而對您和那幾個人的安危,以及丶大法師的去向,都沒問清楚。逗留了五天,在初九的晚間就回行德了。也沒人共同商量,與其抱著腿過日子,莫如把情況告訴妙真太太和蜑崎人人。於是便在該月十一日去安房。想不到您平安無事一同來到這裏,真是件喜事。另外不如意的事情也真是太多了。可是您從去歲究竟在何處?能把這些事同我講講嗎?”

小文吾聽了很吃驚,不住地嘆息。聽他說話時不知不覺地往前湊,側耳傾聽,拍著大腿說:“怎麽總是事與願違,徒勞而無濟於事?去年的那日我送犬冢等去武藏時,在神谷河畔邂逅一位叫姥雪矠平的漁夫,同犬冢和犬飼一同聽他講了額藏莊助的含冤之事,都不勝憤慨。我們在路旁商量時,犬冢和犬飼都說讓我趕快回行德,把那裏的情況告訴父親和其他人,可是我沒有聽從,心想:我同犬川雖是尚未見面的朋友,卻有勝似同胞的因緣,豈能不顧他的大難而離去?今行德無事而這裏卻發生了萬分火急的大事,先搭救莊助再回去告訴父親和其他人也不遲。便與大家共同協力,終於從九死一生之中救出了犬川莊助。這樣總算盡了異姓兄弟之誼。豈料家中也發生了暴風般的災難。大八親兵衛不知去向,亦即那裏得了一位犬士,而這裏又失去一位犬士。這不是塞翁之馬,也頗似牧家之牛。為這些事而使父親擔憂,實是我的罪過。其結果又是那樣使人莫測。不知被什麽兇神纏住今天才回來。父親不知道原因,一定很恨我。似乎一些沒用的話,先同你說說,也可聊以排遣胸中之恨。”於是便從蟆六、龜筱的喪生開始,談到犬川莊助為主報仇的經過,和簸上兄弟與庵八等人之事。還有矠平的仗義、音音的孤忠、力二與尺八的精忠孝友和曳手與單節的貞操節義,這一切都是為了報犬山道節的君父之仇。我同犬冢、犬飼等與他互相幫助,在荒芽山相遇。這時白井派重兵追捕,在殺出重圍時,曳手和單節所同乘之馬被敵人擊中,發生了意想不到的怪事。因而與犬山、犬冢等失散。為追趕那匹馬,經過武藏的淺草,追至阿佐谷的田間,碰到一只受了槍傷的野豬。因殺死野豬而得知並四郎和船蟲的隱匿之事。不料為此卻被石濱的千葉家權臣馬加常武扣留,從去秋就在那裏。在處境十分危險、有生命之虞時,被一位叫犬坂毛野胤智的義勇少年所救,好歹逃出石濱。涉水渡墨田河是為了追趕犬坂毛野所乘之船。”小文吾如此扼要地述說了離家後的經歷,依介聽著既吃驚又不住嘆息,把放在前額上的手拿下來說:“好險哪!因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我一直對您有所懷疑,實在對不起。您的這種仗義行為,是眾所不及的,並且能安然歸來,連我這個途中陪伴主人的都感到光彩。實在可喜可賀!”小文吾聽了說:“是啊!不料在你的幫助之下終於回到故鄉一帶。但是一天見不到父親,便多一天的不孝。還是想快回行德。請借我雙草鞋。”說著就要動身。依介趕忙阻擋說:“我還有話對您講,請坐下慢慢談。咳!說出來只能增加您的悲傷,但又不能不說,就是有關老東家之事。”小文吾聽了十分不安,忙問:“出了什麽事情?真讓我著急。快告訴我。”依介擤擤鼻涕說:“方才已經說了個頭,文五兵衛想把大冢的情況告訴妙真太太,就去了安房。見面一說更是愁上加愁,二人都灑下不少淚水。在此之前,裏見將軍詳細聽了蜑崎大人的稟奏,對犬士們的奇異天緣,八房夫婦的勇敢就義和丶大法師之事,深為嘉許,因此將犬江親兵衛的祖母妙真留下,給予不少俸祿,並令兩三個奴婢伺候,倍加禮遇。同時命令蜑崎大人,無論如何要探明親兵衛的存亡信息,並把四犬士〔信乃、現八、小文吾、莊助〕 平安帶來。聽到大冢的消息他再度吃驚。令十一郎去再會丶大法師,探聽犬冢、犬川等四犬士的消息,無論是吉是兇都要回報。並派出六七個得力的士兵,扮做遊歷的年輕武士隨蜑崎大人前去。文五兵衛老爺為尋找兒子和外孫的去向,也急於請求跟隨前往,妙真太太也要求前去。裏見將軍沒有允許,說:‘其志雖可嘉,但是老人和婦女行動不便,只會徒勞而無功,文五兵衛據說是神余的忠臣,那古七郎由武的弟弟。因此若不願再回行德經商,就讓他與妙真一起,等待其子歸來後,靜享頤養天年之樂,從優發給他俸祿。’這樣地親自接見並安慰,二人都感激得落淚,誠惶誠恐地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