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6頁)

“真了不起。”

“是啊,”埃齊奧贊賞地看著它,“我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練習。我可不想因為它少掉幾根手指。”

葆拉露出嚴肅的神色。“噢,埃齊奧,看起來你已經準備就緒了。我教給了你必要的技藝,萊昂納多修好了你的武器,”她深吸一口氣,“接下來,你要做的就是付諸行動了。”

“是啊,”埃齊奧輕聲說著,神色又暗了下來,“問題在於接近阿爾貝蒂的方法。”

葆拉陷入了深思。“洛倫佐公爵回來了,他對阿爾貝蒂在他缺席時批準的處決很不滿,但他沒有權力挑戰行政長官。不過,明晚在聖十字教堂的回廊裏,韋羅基奧大師的最新作品將會正式開始展出。佛羅倫薩的各界人士都會出席,包括阿爾貝蒂,”她看了看他,“我想你也應該去一趟。”

埃齊奧早就知道,那尊即將公開的雕像是青銅制成的大衛像——那是一位在聖經中與佛羅倫薩有關的英雄。這件作品由美第奇家族所委托,預計將布置在維奇奧宮裏。韋羅基奧大師在三四年前就開始了雕刻的工作,從那時起就有傳言說,雕像的頭部是以韋羅基奧當時較為英俊的那名年輕學徒為範本——肯定是萊昂納多·達·芬奇了。總而言之,這是件令人興奮的大事,人們早就在考慮該穿什麽衣服去出席了。

埃齊奧則有別的事要考慮。

“我不在的時候,請照顧我的母親和妹妹。”他對葆拉說。

“我會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對待她們。”

“如果我出了什麽意外——”

“對你自己要有信心。”

次日晚上,埃齊奧提前趕到了聖十字教堂。他需要時間做準備,以磨礪他在使用那把新武器方面的技巧,直到相信自己對它了如指掌為止。他一次次地回想起父親和兄弟的死,而阿爾貝蒂宣判死刑時的話語也清晰地在他腦中響起。

接近教堂的時候,他認出了走在前方的兩個身影,一小隊衛士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那些人的制服圖案是黃色背景上的五顆紅球。他們似乎在爭吵,而他連忙接近到能夠聽清的位置。他們在教堂門廊前停了下來,而他躲在他們視線之外,偷偷聽著。那兩個人說話的口氣都帶著不滿。其中一個是烏貝托·阿爾貝蒂;另一個是位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有一只大鼻子和堅定的五官,穿著華貴,頭戴紅色帽子,身披紅色鬥篷,在鬥篷外穿著一件銀灰色的束腰外衣。他是洛倫佐公爵——他的臣民們稱他為“華麗公爵”,而這讓帕齊家以及他們所屬的派系極為不快。

“你不能為這件事指責我,”阿爾貝蒂說,“我只是根據得到的消息和無可辯駁的證據做出了行動而已——我的行為是符合法律、符合我的職權範圍的!”

“不!你的行為越界了,行政長官,而且你還是趁著我不在佛羅倫薩的時候這麽做的。這讓我非常不愉快。”

“你有什麽資格說越界?你掌控了這座城市,自封為公爵,甚至沒有得到領主或者其他任何人的許可!”

“我可沒做過這種事!”

阿爾貝蒂發出譏諷的大笑。“你當然會這麽說!你永遠都這麽無辜!多方便的借口啊。在卡勒基,你還讓我們認為的那些危險的自由思想家陪伴自己——費奇諾、米蘭多拉,還有那個可怕的波利齊亞諾[4]!至少我們有機會看到你的勢力範圍能延伸到多遠——看起來你根本沒有勢力範圍可言!這對我和我的盟友們來說都是有價值的一課。”

“是啊。你的盟友帕齊家。這才是你真正的動機,對吧?”

阿爾貝蒂仔細審視了一番自己的指甲,然後才答道:“我會留意你這句話的,公爵大人。你恐怕說了不該說的話。”但他的語氣聽起來並不十分自信。

“你才是該管好嘴巴的那個人,行政長官。希望你把這條建議傳達給你的同夥——就把它當成是友好的警告吧。”說完,洛倫佐便和他的護衛們朝回廊的方向揚長而去。片刻後,阿爾貝蒂低聲咒罵了一句,然後跟了上去。在埃齊奧聽來,阿爾貝蒂咒罵的似乎是他自己。

回廊周圍掛上了金絲簾布,簾布反射著數百支蠟燭耀眼的光。在回廊中央噴泉旁的高台上,有一群音樂家正在演奏樂曲。另一座高台上放著那尊青銅雕像,它足有半人高,看起來精致而美麗。埃齊奧走進門裏,利用柱子和陰影藏匿身形,這時看到洛倫佐正在贊美雕像的做工。埃齊奧也認出了另一個身披蒙頭鬥篷的神秘身影:那是在絞刑台上站在阿爾貝蒂身邊的那個西班牙人。

在不遠處,一群本地貴族圍住了阿爾貝蒂,對他毫不吝惜溢美之辭。根據聽到的零碎片段,埃齊奧知道他們是在向行政長官道賀,因為他替這座城市消除了奧迪托雷家族這樣的禍患。他從沒想過他的父親在佛羅倫薩會有這麽多敵人——以及朋友——但他明白,他們在父親的主要盟友洛倫佐不在城裏的時候才敢下手。有位貴婦人對阿爾貝蒂說,她希望公爵能夠理解他的正直與誠實,而埃齊奧不由得露出笑容。很顯然,阿爾貝蒂並不喜歡她的言外之意。然後他聽到了更多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