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在尤素福的刺客的幫助下,埃齊奧成功地抓住了大巴紮中的一個落了單的親兵。他三下兩下便解除了他的武裝,然後扒掉了他的制服。但這一切並非全無代價,那個親兵使出了渾身解數進行抵抗,並在被撂倒之前打傷了兩名刺客,好在都不是什麽致命傷。因此在換上制服之前,埃齊奧與阿齊茲必須洗幹凈上面的血跡,否則白底上的一攤紅色實在是太顯眼了。一切打理妥當之後,他終於可以暢通無阻地在親兵面前蒙混過關了——當然,他還得把下巴上的胡子給遮住才行。

在他前往兵營的這段路程中,他遇到的所有人——無論男女,無論是奧斯曼人還是拜占庭人——都對這個“蘇丹親兵”表現出了敬畏與恐懼,這讓他感到相當的不自在。有些人對他表示了諂媚,但更多的人只是戰戰兢兢地敬而遠之而已。看來,敢怒不敢言是大家對於蘇丹親兵的共識,這幫家夥確實很不得人心。一路看去,似乎塔裏克軍營裏的親兵受到的畏懼與鄙視是最嚴重的,埃齊奧將這點默默地記在了心裏,沒準這項知識什麽時候能派上用場呢——但是現在他必須專注於自己的任務。

他身上的這身皮讓他一路毫無阻礙地向著軍營走了去。看來,那個被刺客們殺害的親兵已經被人發現了——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他聽見某個塞爾柱官員正在對著一群旁觀者大聲宣布著那個親兵的死訊。

“壞消息,科斯坦提尼耶的公民們!”官員大聲地宣講著,“蘇丹的一位忠實仆從不幸被宵小之輩殺害,就連他的衣服都給扒了個幹凈!”他四處環顧了一周,然後陡然提高了嗓音,“你們必須隨時注意周圍人的任何可疑舉動!”

埃齊奧只得盡量小心地遠離了廣場,但是他還是引來了一些懷疑的視線。他只得祈禱自己能夠不受阻礙地進入兵營,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就是沖著這身制服下的手的話,那麽只要其中的一個人喊出一聲,他們就肯定會一擁而上。

“但願那個刺殺敬愛親兵的家夥不得好死,”官員繼續進行著他的演說,“我們必須找到那個人民公敵,讓他接受正義的審判!要是你們發現了什麽,記得立刻報告!”他憤怒地注視著人群,手裏揮動著他的告示:“公民們,注意了!現在街上混進了一個刺客,一個毫無人性的惡棍!他正試圖加害蘇丹的忠實仆從。蘇丹親兵鞠躬盡瘁地捍衛著我們的帝國,所以現在是你們回報他們長久以來的奉獻的時候了!找到那個刺客,別讓他再度作案!”

親兵軍營的後門仍然打開著,但已經加派了雙崗。他原本打算找機會放倒一個中級軍官或者小隊長——他們的制服會幫助他更有效地混進軍營——但是現在這一計劃落了空,因為蘇丹親兵的制服幾乎都沒什麽區別,很難區分出軍官與士兵。他毫無阻礙地混進了大門,但一些關於這起謀殺案的傳言很快便飄進了他的耳中。

“卡德拉西姆,你聽說了嗎?我們有個兄弟給人殺了,他的衣服都給扒光了!這事兒就發生在不到一個小時之前,他們說,他的屍體都給扔進了某個糞堆裏面,”其中一個士兵正對著一群士兵竊竊私語,“所以咱們都得留心點那些行人,”第一個士兵繼續說道,“有人想宰了我們,那身制服便是掩護!在那家夥給逮到之前,我們必須得加倍小心才行。”

“然後必須得把他的腸子給絞出來!”其他人隨聲附和。

看來在這片場地裏,埃齊奧必須萬分小心。他低著頭在軍營裏轉了起來,一邊熟悉著軍營裏的環境,一邊偷聽著士兵們的談話。還不錯,他聽到的東西相當有價值:

“塞利姆理解我們的困境。那些拜占庭人,那些馬穆魯克人,還有那些薩法維人——只有他才有勇氣帶領我們面對這麽多強敵的威脅!”一個士兵說道。

“沒錯!塞利姆是個戰士,就像是奧斯曼與穆罕默德一樣!”另一個士兵當即附和。

“那麽,為什麽巴耶塞特蘇丹沒有選擇一頭獅子,而是選擇了一只寵物貓呢?”

“艾哈邁德王子繼承了蘇丹的冷靜氣質,這就是原因了。恐怕是因為他與父親很相似吧。”

第三個士兵加入了這場討論,“巴耶塞特蘇丹是個不錯的人,仁慈的統治者……但是他缺乏讓自己變得更偉大的熱情啊。”

“我不同意,”第四個士兵開了口。“他仍然是個戰士,你看看他為了對抗塞利姆而組織的軍隊就知道了!”

“這只能證明他的虛弱!與自己的兒子刀兵相見?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別帶著自己的喜惡看問題,蠢貨!”第四個士兵指責道,“別忘了,首先襲擊蘇丹的正是塞利姆!”

“是的,是的(土耳其語)。但是,塞利姆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帝國的榮譽,不是為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