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埃齊奧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認不出來的地方,而身下的世界似乎正在搖晃。但奇怪的是,這股搖晃並不劇烈,反而有些平穩,甚至有些舒服。和暖的海風吹拂著他的臉龐,他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甚至有些寧願沉浸在這種愜意之中,而不願回到那個不知明日為何的殘酷現實世界中去。

等等……海風?

他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耀眼的日光和無垠的藍天。這時,一個黑色的陰影靠了過來,遮住了整個天空,那個陰影的主人正關切地打量著他:

“你醒過來了,不錯,”一個壯碩的男人說道。

埃齊奧努力坐起了身子,但疼痛感立刻席卷了他的身體。他不禁呻吟了一聲,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紮上了繃帶。

“皮肉傷,不深。這也值得大驚小怪麽?”

埃齊奧站了起來,本能地尋找著自己的武器。他迅速掃視了周圍一眼,發現它們正整齊地裝在自己的皮包裏,毫無損傷。

“我們在哪兒?”他問到。

“海上。還能在哪兒?”

埃齊奧忍著疼痛仔細打量著他。現在他們正在一條小漁船上,正平穩地在海面上行駛。他轉身眺望,只見拉納卡已經如同海岸上的一顆斑點一樣若隱若現了。

“這究竟是怎麽了?”

“沒什麽,你救了我的命,而我給還上了而已。”

“為什麽?”

“這是規矩,不過也挺可惜的。你之前讓我吃了不少苦頭,那一下真是你自找的。”

那個壯漢起先背對他操作著舵輪,但現在他轉身面向了埃齊奧。這是埃齊奧頭一次能夠仔細打量他的面容,並且這次他確實地認出了那個家夥。

“你把我的船給毀了,混賬玩意。我追了安南的船好幾天,要是能幹成那一票,我就能成為埃及的富翁了。但真是托你的福,我轉眼就成了個劃槳奴隸,奴隸!!”那個壯漢憤怒地咆哮了起來。

“埃及?……這麽說你不是個柏柏爾人?”

“去他媽的柏柏爾人!別看我現在一身破衣爛衫,但我可是個馬穆魯克!等到了目的地,我就要找個女人,再來盤肉丸子,還得找身像樣的行頭!”

埃齊奧又仔細打量了他,但一個浪頭打了過來,差點讓他摔了一跤。

“沒跟船打過交道,哼?”

“哦,我只乘過貢多拉(威尼斯河道裏的小船)而已。”

“貢多拉?哇哈哈哈哈!”

“所以如果你想動手的話……”

“怎麽著,你還不服是咋的?我逃出來之後還會呆在那個威尼斯港口的汙水池子裏,不就是為了找你麽?當你出現的時候,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真走了大運——我本來都快放棄了,但你卻出現了!”

埃齊奧笑了笑,“好吧,我可沒說我不服。”

“你他媽的把我扔到了水池裏,差點淹死我!”

“得了吧,你肯定遊得不錯,傻子都看得出來呢。”

這次輪到那個壯漢咧嘴笑了,“哈!早知道你的同情心都喂了狗,我就不會裝旱鴨子了!”

“好吧,既然你救了我的命,那我們就兩不相欠了。那麽,你為什麽還要帶我上船?”

壯漢搖了搖手,“你受傷了,要是我扔下你,他們就會抓到你了,這樣你肯定撐不過一個晚上。這樣,我昨晚打的架就全白費了。另外,雖然你是個旱鴨子,但至少還能在船上給我打打雜”。

“我還沒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呢。”

壯漢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就知道你沒問題,大人。或許我只是想找個伴兒——並且,這個伴兒可是埃齊奧·奧迪托雷呢。”

“……你知道我的名字?”

“大名人呢,‘海盜的征服者’。但是嘛,現在作為宰了一隊守夜人的逃犯,這個名號還能救你的命不成?”

也是。“……那麽,我該怎麽稱呼你呢?”

壯漢站了起來,雖然他穿著劃槳奴隸的衣服,但他的身上凜然現出了一股尊貴的氣息:“阿爾·薩拉博(字面意思是‘聖甲蟲’),人們都稱我為‘白海之鞭’。”

“哈?”埃齊奧皺了皺眉毛,“你叫……啥?”

“我最近算走了背運了,”“甲蟲先生”有些感傷地說,“但是總會時來運轉的。等我們到了那兒,我會在一周之內找到新戰艦與新船員的。”

“那我們什麽時候到,又是到哪裏呢?”

“我沒告訴你嗎?我們要去的就是離這裏最近的馬穆魯克港口,阿克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