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3頁)

不過,他還是站住了。等木箱全部掉完,阿泰爾總算松了口氣。他沿著伸出的手臂看去,喬納斯的屍體正掛在他的刀刃上,鮮血從脖子上的傷口往外湧。喬納斯依舊保持著藏身時蹲坐的姿勢,模樣看起來又絕望又悲慘。盡管清楚他的叛徒身份,知道他將情報賣給聖殿騎士來傷害、捉捕、折磨自己的同伴,他依然為他的死亡感到惋惜。於是,他輕輕抽回袖劍,撥開那些擋在他面前的箱子,將喬納斯放平,然後單膝跪在他身旁。

鮮血不斷順著頸部的傷口往外流。“這是哪位?”喬納斯喘息道,“刺客?薩拉丁也盯上可憐的塞浦路斯了嗎?”

“刺客與薩拉森人沒有半點瓜葛。我們只服從於自己。”

喬納斯猛咳兩聲,滿嘴是血。“不管究竟是怎麽回事,你的存在早已人盡皆知了。‘公牛’出大價錢懸賞你的人頭……還有那個跟你在一起的女的。”

阿泰爾看著生命從他體內流逝。“我真是一天比一天值錢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發出最後一擊。

刺客站起身,完成任務所帶來的滿足感早已蕩然無存,剩下的,是一股感覺有些事情不對勁的焦慮不安。喬納斯提到的那個綽號叫“公牛”的人,不管他是誰,至少可以確定的是他效忠於阿爾芒·布沙爾,還知道阿泰爾和瑪莉亞都已經到了凱裏尼亞。這就是他一直以來焦躁的原因嗎?

他跳上屋頂,決定盡快找到瑪莉亞與馬爾科斯。

“唉,瑪莉亞……看來有人願意花重金買我們倆的腦袋。”見到她後,阿泰爾將情況告訴給她。對方的表情則和他料想的一樣,怒氣沖沖地坐在馬爾科斯和另一個同伴中間,跟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看不出任何友善。

“懸賞?該死的布沙爾。他肯定是把我當成你們的同夥了。”

“有個叫‘公牛’的家夥派手下到處搜捕我們。”

瑪莉亞像被針刺到一樣跳起來。“‘公牛’?這麽說他們將自己的教區給了那個猶太教的瘋子?”

“他是你朋友?”阿泰爾挖苦道。

“怎麽可能。他叫摩洛。他是個愛吹牛的混蛋,不過體型很健壯,胳膊像樹幹那麽粗。”

阿泰爾轉向馬爾科斯:“你知道組織在平民區的避難所在哪兒嗎?”

“我知道,但是我從來沒進去過。”馬爾科斯聳肩道,“我不過是組織裏的小蝦兵罷了。”

阿泰爾想了想,說:“不能讓人發現我和瑪莉亞在一起,所以你得帶著她。藏好她,等你們安全了再到那兒找我。”

“我知道幾條僻靜的巷子和通道。”

“那條路可能會多花點時間,但可以保證所有人平安抵達。”

幾人兵分三路前往避難所。阿泰爾第一個到達了。進去時巴納巴斯正躺在麻袋堆上打盹兒,看見阿泰爾進來立即翻身下了地。他打個哈欠,似乎對被人攪了清夢很不滿。

“剛收到消息說已經有人發現喬納斯的屍體了。”言語間帶著一絲訕笑,“多可惜,嗯?”說著,他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谷物。

“你比我了解他,”阿泰爾回道,“我想他知道兩頭倒的危險。”他仔細打量著巴納巴斯,對方掛在臉上的扭曲笑容尤其令他感到在意。他人的死亡不會帶給阿泰爾任何快感——不管是任何形式的死亡——而他也很厭惡別人對這種事津津樂道的模樣,不管那人是聖殿騎士、刺客還是反抗組織。雖然從某一方面而言,巴納巴斯是他的同伴,但從另一方面來說……阿泰爾很相信自己的直覺,而直覺告訴他這個人不可靠。他的心聲在低喊,在他體內躁動不安,但卻堅定不移。

巴納巴斯繼續說道:“當然……不過不幸的是,現在這件事變得有點復雜了。喬納斯是個十分受人尊敬的塞浦路斯人,他的死已經在老教堂附近引起騷動。公眾正忙著為他報仇。‘公牛’一定會告訴他們你就是兇手。到時候,你很可能會失去反抗組織的支持。”

“什麽?”阿泰爾瞪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體內的直覺已經從低低的絮擾變成響亮的叫囂。“可是喬納斯是組織的叛徒,他們難道不知道嗎?”

“恐怕不是很多。”巴納巴斯承認道,“畢竟反抗組織的兄弟一直都比較分散。”

“好吧,現在你可有機會自己去跟他們解釋清楚了,”阿泰爾說,“現在已經有人在來這裏的路上了。”

“你把人帶到這兒來了?”巴納巴斯忽然緊張起來,“那些人信得過嗎?”

“我現在已經不確定自己該相信誰了,”阿泰爾說,“不過值得一試。現在,我需要親眼去看看你口中所謂的騷動。”

“按照我們的約定,我會盡我所能幫你接近布沙爾。一筆換一筆,嗯?”巴納巴斯說著,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