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3頁)

朱貝爾走到他們身邊:“不管是誰再敢和他說出一樣的話,都會落得同樣的下場。還有其他人想挑戰我嗎?”

無人作答。心生畏懼的眾人全都默默地將目光轉向捂鼻的手掌。“很好,”朱貝爾繼續說道,“你們的任務很簡單。進城將剩下的書本收集到一起,堆在街上。等大家做好之後我們會派人把書收走集中銷毀。”

學者們走了,眼下院子裏空無一人。鑲嵌著亮麗大理石的地面被無情的火焰永遠玷汙了。朱貝爾繞著火堆來回踱著步子,不時駐足凝望片刻。偶爾還會緊張地看向周圍,仿佛在仔細聆聽。可即使他真覺得自己聽到了些什麽,也不過是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和他的呼吸聲罷了。看到下面自以為安全而放松的朱貝爾,阿泰爾忍不住笑了。看樣子朱貝爾知道會有刺客來找自己,而且他自以為比來取自己性命的人聰明得多,於是城裏街道上派了誘餌——由最信任的貼身護衛保護的誘餌,就為了讓別人更加相信他的騙局。阿泰爾沿著屋頂悄悄走到焚書主使人正上方。朱貝爾大概覺得這裏最安全吧,躲在伊斯蘭大學裏閉門不出就不會被人找到了。

可惜他錯了。隨後,他派走自己最後一個屬下,將手上最後一本書扔進火堆。

“唰!”

朱貝爾擡起頭,只見手持袖劍的刺客已經飛身撲向了他。太遲了,不等他動身逃跑,袖劍已經沒入他的脖子。伴隨著一聲嘆息,首席學者癱倒在大理石地上。

他的眼皮因痛苦不停顫抖。“為……為什麽要殺我?”

阿泰爾擡眼看了一下火中已經燒焦的屍體。皮肉已被燒光,只剩骨頭裸露在外,那模樣看起來就像在咧嘴大笑一般。“人類有權自由地選擇自己的信仰。”說著刺客將袖劍從對方頸部抽出,鮮血頃刻流淌到大理石地上,“不論多不贊同他們的觀點,我們無權因為他人的信念而去施以懲治。”

“然後呢?”垂死之人氣喘籲籲地問。

“你們這些學者本該知曉這個道理。教育他人、教導他人棄惡從善。只有知識才能解放人的靈魂,而不是動用武力。”

朱貝爾呵呵笑了。“他們不會聽的,他們的想法早已根深蒂固。你太天真了。這是病,刺客,要治這種病只有這一種療法。”

“你錯了,因此你必須安息。”

“難道我和你要救下的那些寶貴書本不一樣嗎?不是一種你不贊同的想法嗎?可是你卻如此決然地奪取了我的生命。”

“犧牲小我,實現大我。這是必須的。”

“難道不是那些古老的卷軸在激勵十字軍東征?同時又將正義的憤怒帶給薩拉丁和他的百姓?他們的所見所聞威脅著彼此的安全,將死亡帶進他們的生活。其實我和你一樣,都在犧牲小我罷了,”他笑著說道,“不過現在那都無所謂了。你已經做完了,我也一樣。”

他死了,慢慢合上了雙眼。阿泰爾起身,環顧庭院四周。在這裏他見到了人世間的美麗與醜惡。接著,才聽到腳步聲在靠近,刺客便離開了現場。越過幾個屋頂後,他重新回到街上,再次融進城中。只不過,他是人群中的利刃……

“我有事想要問你。”再見面時,阿爾莫林開口道。如今他已恢復了阿泰爾的最高身份。幾經波折,刺客終於再次成為刺客大師。只是他的導師,好像還有事情要跟他確認,確定阿泰爾已經記住教訓。

“真相是什麽?”他問。

“堅持自己心中的信念。”阿泰爾說。他想以此讓導師高興,讓他知道自己確實變了。也讓導師看到他向自己施以寬容的決定是正確的。“我們看到世界真實的容貌,並希望有一天,全人類都能看到同樣的風景。”

“那世界又是什麽?”

“一種幻覺,”阿泰爾回道,“一個我們可以選擇順從——正如大多數人那樣——或是選擇超越的幻覺。”

“怎樣才能超越?”

“認識到法則並非天定,而是理性使然。現在,我知道其實信條並不是在指引我們追逐自由,”恍然間,他真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而是指引我們走向睿智。”

時至今日,阿泰爾才通曉信條的真諦。想來過去的他一直只知其形不知其神。信條是對疑問的召喚,是為所有努力提供思想、知識與理性的橋梁。

阿爾莫林點點頭。“你現在了解聖殿騎士為什麽是一種威脅了吧?”

“因為我們有責任驅除幻覺,讓他們無法以此統治世界。”

“沒錯。那些人企圖將世界改造成符和他們心意的模樣。這就是我派你去竊取他們寶物的原因。也是我將它鎖在這裏,命你行刺他們的原因。只要他們還有一人活在世上,他們妄想創造新世界秩序的野心就不會消失。你必須即刻找到席布蘭德。只要他一死,羅布特·德·塞布爾定將變得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