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4/5頁)

吟唱開始了——從一個放在化妝間門頂間,藏在青綠壁毯下的喇叭裏傳送出來——那是一種忽高忽低、夾著奇異顫音的吟唱。“你認得出來嗎?”他問。

羅斯瑪麗對著喇叭豎耳聆聽。

“你有沒有參與過任何……”

她搖搖頭說:“沒有,但我會隔著墻壁和衣櫥聽見,你知道的。”

他點頭微笑。

羅斯瑪麗說:“這聽起來不一樣。”

“這是古老吟唱中的一種,”他說,“但漢克配了電子樂—那是他的嗜好。我就是指那個——錄好的吟唱,用電子樂加強。”他笑說:“倒著放的話,會聽到主禱文呢。”

她笑了笑,用馬克杯啜飲,同時瞄著喝罐裝可樂的安迪,他的喉結上下滑動。羅斯瑪麗把杯子放到皮箱上,靠坐回去,雙手擺在椅把上,看著前方。她交疊著腿,嗅了嗅,拿手在面前扇著。

“這真的是辦公室裏的聖誕派對。”安迪放下罐子說,“以安迪所喜好的方式進行。他們覺得對一位必須全天營造良好公眾形象的人來說,這種奇想十分有趣,但不算怪異——安迪也隨他們按自己的方式去玩,讓這些在工作上飽受壓力的專業人士有交流之所。據凡妮莎說,她的論文便是以此為主題。”

他靠向羅斯瑪麗:“這些是一群為世人謀福利的有才人士,他們借助非傳統的行為,抒發壓力與不滿。他們跟你一樣,都不信奉撒但;其中半數人會固定上教堂。傑伊還是他們猶太教會裏的幹事。”他按住羅斯瑪麗放在椅把上的手,“而且他們不是兇手,媽。”安迪說,“我也沒派他們去殺人,你最擔心的就是這點吧?”

羅斯瑪麗看著他點點頭,答道:“是的。”

他坐回去搖著頭,撥了撥自己茶色的頭發。“我不懂,為什麽?我想朱迪今年夏天應該就打算背叛我了,但她並沒有,當時我們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她跑來找我,想跟我說一些事,但跟拼字遊戲無關。”

安迪別開眼神,搖頭嘆息,再回頭看著她。“也許她是想說要結束我們的關系,我們在都柏林鬧得不太愉快,你猜是哪一晚?”他拿起可樂喝著。

“你們吵架的事她跟我說過了。”羅斯瑪麗望著安迪,“我想,她是打算告訴我這裏的事。”

“媽,這真的沒什麽。”他說,“你自己看,去看幾分鐘吧,朱迪的袍子還在,你穿上袍子,用罩帽遮住自己,不會有人知道是你,他們會以為我帶了人來,我以前常那樣。到時候你就會知道,那是一場大家穿著道袍吟唱,跳著古老的舞蹈,還有美食可吃的派對。我們以黑蠟燭取代紅色和綠色的蠟燭,焚燒單寧根,而非冬青枝,根本沒什麽大不了。”

她看著他說:“謝謝,但不用了。”

“沒有人會逼你做任何事。”他說。

“我說了不要。”羅斯瑪麗表示,“即使真像你講的那樣天真無邪……”

“我可沒說天真無邪。”他笑道,“我只說不是撒但崇拜,而且沒有壓力。威廉搞不好會對你上下其手,但你若打他的手,他就不會再造次了。”

“朱迪若去跟媒體爆料,內容只有這樣嗎?”她問,“只有‘紐約GC辦公室的道袍派對’?”

安迪坐了一會兒,起身朝化妝間門口走去,他將罐裏的可樂喝幹,頭頂上的倒影依樣而做。

安迪將罐子一扭,扔進垃圾桶裏,然後轉頭面對羅斯瑪麗。“是的,她若去爆料,會讓人很尷尬。”他說,“但請相信我,我絕不會為了阻止她而傷她一根手指,我真的很愛她——即使在感恩節之後。”

羅斯瑪麗移開眼神。此時吟唱加入了鼓聲,緩慢而沉穩……

“而且我不相信她會去向媒體投訴,”安迪朝她走回來說,“她跟所有人一樣喜歡這一切,而且還在其中加入一些瑜伽的點子。”他蹲到她的椅旁,“你只要去看個幾分鐘就好,算是為了我們兩個,為了你和我。你若認為我還在說謊,認為他們在台上剁雞頭,我們便不可能再像今天這樣,一起開心地度過了。”

羅斯瑪麗嘆道:“我並沒有那樣想。”

“那你在想什麽?”他問。

羅斯瑪麗看著他,眨眨眼,聳聳肩說:“不知道,大概是在想‘黑彌撒’吧,我也不清楚……”

“你是紅衣主教嗎?”安迪看著她笑,“譴責自己沒看過的電影,聲討自己沒讀過的書?”

“噢,天啊,安迪。”她說,“好啦,算你贏。”

她從椅上起身,安迪也站直身子,笑咪咪地搭住她雙肩。“我很高興事情能這樣解決,”他說,“就像你帶我參觀愛爾蘭一樣,這些是我的根源,一部分的根源,我從沒想過自己能有一天讓你看到。”他親吻羅斯瑪麗的臉,她也回吻他的須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