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3/5頁)

單寧根的氣味從縫隙中鉆出來,也許他們把單寧根當成熏香,在房裏或舞台上焚燒。另一件磚紅色袍子從她近前方左側走到右方。“十點半早過了!我還特別要求他要準時開始。”是波利。“我最恨熬夜了,我的生理時鐘全被搞亂了。”

桑迪收拾紙牌快速洗牌,然後再次擺出牌陣。波利走回來坐到沙發扶手上,啃著餅幹。她從長袍下伸出一雙裸腿翹著,蠕動塗紅的腳指,就她的年紀而言,腿算是漂亮的。她金色的鬈發探向皮箱,咬著唇,發出嘖嘖聲。

桑迪嘆說:“老是排出沒有意義的混亂狀態……”

第三名巫師進來了,在左側。“有人看到安迪嗎?他本來在這兒,現在又不見了。”

“已經過十點半了。”波利說。

“我知道。”黛安說著走到桑迪另一側。“男人們越來越不安了。”黛安藍紫色的袍子顯然是為了配合她的眼睛才染的,她看著桑迪移動紙牌問:“‘lousetrasm’是什麽?”

“什麽都不是。”桑迪說,“亂七八糟。這是朱迪給我的字謎。”

“你是說愛麗絲吧。”波利說道。

“我還是無法相信。”桑迪挪著紙牌說。

黛安從她們身邊走開,“我覺得文字遊戲無聊死了。”她往右移動。

羅斯瑪麗從門縫邊抽開身,瞪大眼睛。桑迪也被那道字謎攻陷了?她轉過身,安迪正用指頭按在自己唇上:“噓。”羅斯瑪麗張大嘴,安迪按住她張開的嘴,低聲說:“我差點相信你沒有騙我呢。”安迪對她咧嘴一笑,在她鼻頭上親了一下。

他從羅斯瑪麗嘴上松開手,一邊繼續擡手請她安靜,然後對她擠擠眼,把門壓到她身上,自己溜出去。“各位女士,能不能麻煩一下?我需要在房中獨處幾分鐘。”

“為什麽?”右邊的黛安問。

“我要冥想,行嗎?出去吧,謝謝各位。”安迪穿著黑袍,樣式與其他人相同,至少從後面看起來是如此——罩帽垂掛,附著腰帶。看來放在樓下那包準備送他的睡袍,似乎是多余了;她有更充足的理由不送安迪禮物了,這個滿口謊言、傲慢自大的撒但之子。

“你在那裏做什麽?”桑迪收拾紙牌問。

“試靴子。波利……”

“你不是說我們應該開始……”

“你們先開始吧,我是說真的,去吧。喂,凱文!放音樂了!跟他講一聲。”

安迪關上往舞台的門時,羅斯瑪麗鉆入交誼廳裏——擡眼一瞄,瞥見天花板上俯望自己的鏡影。

劇院或電視台的交誼廳通常稱為綠房,但其實很少真的漆成綠色。在一間到處漆成青綠色的劇院裏,又弄出一整間綠色的房間,視覺上實在挺礙眼的。低矮的貼鏡天花板,令房間更添詭異。舞台後面的空間鋪了甲板;燈光及音響控制室設在上方近處,旁邊則是每個人在綠到不行的交誼廳中,走路、閑坐、聊天或一言一行的倒影。

羅斯瑪麗挑了張沙發旁的椅子筆直坐下,手肘跨在扶手上,雙手疊握,十指交合,穿著黑色休閑褲的雙腿並攏,一雙黑色平底鞋整齊地並攏踩在地毯上。

安迪走過房間——頭上的鏡影亦步亦趨地隨行,他將黑袍拉緊,系緊腰帶,走到咖啡、茶和巨大的紅色可樂機旁。“要喝咖啡嗎?”

羅斯瑪麗沉默片刻後說:“黑咖啡。”

安迪倒了咖啡,在機器上一按,一罐可樂咣啷而落。

他將裝在GC馬克杯裏的咖啡、湯匙和一包糖遞給她,然後坐到離她較近的沙發尾端,打開紅罐子啜飲。

羅斯瑪麗攪著放在皮箱上的馬克杯,瞄著桑迪的“卡片”,那是一疊三乘五大小的備忘紙,壓在一個圓形的銀紙鎮下。“你想知道答案嗎?”

羅斯瑪麗看著安迪問:“你是說Roast Mules的解答嗎?”

安迪點點頭笑說:“我大概一個星期就解出來了。”

“休想告訴我!”她說,“我自己會解!”

安迪咯咯笑道:“噢,天啊,我終於找到你的把柄了。小心點,否則我就說出答案了。”

她放下湯匙,雙手捧著馬克杯坐直,吸口氣,喝了一口,望著前方。

安迪把罐頭放到地毯上,遠離他的光腳丫,然後靠向她說:“我不該逗你,我知道你很擔憂,別擔心,我只是撒了一點兒謊。對不起,我怕在你離開這麽久後,我會再次把你嚇跑。媽,看著我,求求你。”

她轉頭看他。

安迪的眼色淡褐澄亮,“我們沒有在這裏做撒但崇拜,我並不崇拜牠,請相信我。認識牠,只會讓人憎恨牠;牠這個惡魔不是假的。我只是在重溫自小熟知且喜愛的事物罷了。那些是我僅知的派對與節日,連巫術都談不上,我們不會施咒或做任何壞事。這不是米妮和羅曼以前的宗教儀式,反倒像羅布·帕特森辦公室裏的聖誕派對。你聽……”他對房間對面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