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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盲目的、無言的目的性在由五花八門的成就構成的無限統一中使勁往上躥,永遠往上躥,目標直指日益增加的機構復雜性、自發性和靈性。這種宏偉的景象掃除了我對人類義務的所有老觀念。人類本身微不足道。不斷向前的生命運動——不斷增加的靈性才是一切。蘭塞姆,我可以坦率地告訴你,在清除馬拉坎德拉人這一點上,可能是我錯了。那純粹是因為偏見讓我偏愛我們的族類,而看不上他們。播撒靈性,而非傳播人類從此以後是我的使命。這是我職業生涯之墻的壓頂石。我最初為自己工作,然後為科學,再後來為人類工作,現在我終於可以為靈性本身工作了,或借用你熟悉的語言,是為聖靈工作。”

“你這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蘭塞姆問。“我的意思是,”韋斯頓說,“現在除了幾個被有組織的宗教不幸地當做自己堅硬外殼的老掉牙的神學名稱之外,沒什麽能把我們分開。但我已經穿透了那個外殼,其背後的意義依然真實鮮活。如果你願意原諒我那樣表達的話,宗教的人生觀的最基本的真實在一個事實中找到了非同尋常的見證。這個事實使你得以在馬拉坎德拉上以你自己神秘和富有想象力的方式領悟了一個被遮蔽著的、不讓我知道的真理。”

“我對人們所說的宗教人生觀知之甚少,”蘭塞姆蹙著眉頭說,“你知道,我是個基督徒。我們所指的聖靈不是一種盲目的、無言的目的性。”

“我親愛的蘭塞姆,”韋斯頓說,“我完全理解你。我不懷疑我的用詞對你而言似乎很陌生,甚至令你震驚。早期和備受崇敬的組織可能使你無法辨認這些以新形式出現、被宗教長期保存、又被科學重新發現的與原來一模一樣的真理。但不管你能不能看到它,相信我,我們在談的就是同一個東西。”

“我不能肯定我們是在談同一個東西。”

“如果你允許我那麽說的話,那就是有組織宗教的弱點之一——堅守一個模式,無法辨認自己的朋友。上帝是一個靈魂,蘭塞姆。抓住它。你對那已經很熟悉了。別放手。上帝是一個靈魂。”

“當然。但下一步是什麽?”

“下一步?咳,靈魂——思想——自由——自發,我談的就是這些。那是整個宇宙運動過程的目的地。我付出我的生命和人類的生命要做的就是那種自由、那種靈性的最終解脫。那個目標,想想吧!純粹的靈魂——自我思考,自我創造活動的中心。”

“最終?”蘭塞姆說,“你是說它還不存在?”

“啊,”韋斯頓說,“我知道什麽在困擾你。我當然知道。宗教把它描述為一開始就在那裏。但那肯定不是一個真正的差異?要使它成為一個差異會太浪費時間。一旦你獲得它時,你不妨說它既在開頭也在結尾。時間是它要超越的東西之一。”

“順便問一下,”蘭塞姆說,“它在任何意義上算人嗎?它是活的嗎?”

一種無法形容的表情從韋斯頓臉上掠過。他又朝蘭塞姆身邊挪近些,開始用更低的聲音說話。

“那是他們誰也不懂的。”他說。那方式有點像小混混或小學生的耳語,一點也不像他平時洪亮的講課風格。所以,蘭塞姆突然有一種幾近作嘔的感覺。

“的確,”韋斯頓說,“我自己也不能相信,直到最近也不能相信。當然不是一個人。人神同行同性論是大眾宗教的幼稚病之一,”這時候他恢復了他公開講課時的風格,“但與之相反的、極端的過度抽象化總的來說或許被證明是更大的災難。稱它為一種‘力量’——一種強大的、不可預測的力量,它自‘存在’的黑暗地基處向上噴射到我們身上。它是一種可以選擇自己的工具的力量。蘭塞姆,只是我最近才從實際經歷中知曉了被你一生當做你宗教的一部分而相信的東西。”說到這裏,他的聲音又降低為耳語——一種不像他平常聲音的沙啞的低語。“被引導,”他說,“被揀選。被引導。我已經知道我是個被撂在一邊的人。我為什麽研究物理學?我為什麽發現韋斯頓光線?我為什麽去馬拉坎德拉?它——那個力量一直在推著我前進。我在被引導。我知道我是這個世界上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科學家。我被造就成這樣是為了一個目的,是要通過我,靈魂本身此刻才能推進到其目的地。”

“當心,”蘭塞姆說,“一個人還是對這類事情小心為妙。你知道,靈魂和靈魂不一樣。”

“嗯?”韋斯頓說,“你在說什麽?”

“我的意思是某個東西可能是靈魂,但於你無益。”

“但我以為你贊同聖靈即善,是整個過程的終點這個想法?我以為你們信教的人都是竭盡全力接近靈性?苦行主義——齋戒和獨身那一套有什麽意義?難道不是因為他是純粹的靈魂你才敬拜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