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罪中罪(第2/12頁)

埋藏在她心裏多時的怒火突然轉化成了一股力量。憤怒的力量是驚人的,你完全可以把它積攢下來做點有用的事,她早先對麗迪莎也這麽說過。她聽到年輕的衛兵在旁邊驚得抽了一口氣,那是因為他看到桶裏的水冒出了蒸汽,然後咕嘟咕嘟地沸騰了起來。

他“噌”地站起身:“我懂了,小姐!我來幫你把開水提走,再給你提一桶涼水來,好嗎?”

他倒掉了三大桶開水,地下室裏才又有了深冬般的寒意。蒂凡尼踩著台階往上走的時候,牙齒都打戰了。

“我外婆肯定也很樂意有你這種本事,”普萊斯頓悄聲說,“她常說死者害怕高溫。你剛才是把冷氣送到石頭裏去了吧?”

“實際上,我是把石頭和空氣裏的熱度移了出來,放到了水裏,”蒂凡尼說,“這並不完全是魔法。應該說它是一種……一種技術。你必須當了女巫才能掌握這種技術,僅此而已。”

普萊斯頓嘆了一口氣:“我還記得從前我外婆養的雞,每次它們嗉子發炎,都是我治好的。我把嗉子都割開,把裏面亂七八糟的東西拿出來,再把它們縫上,就行了。沒有一只雞死掉。後來有一次,我媽媽養的狗讓車給壓了,也是我治的。我幫它清洗了傷口,把壓出來的東西都放回原位。最後它康復得很不錯,只是有一條腿我沒能幫它保住,不過我幫它刻了一條木頭腿,上面有皮帶子什麽的,可以綁在它身上,現在它還能追著車跑呢!”

蒂凡尼努力掩飾住心裏的懷疑。“好多時候,割嗉子這個辦法都行不通吧,”她說,“我認識一個女巫,她主要給豬治病,必要的時候也給雞治病,她說她用這種辦法就從來都沒成功過。”

“啊,她可能是不知道旋風草根的作用吧,”普萊斯頓很樂觀地猜測,“如果你把這種草根磨成漿,和一點薄荷混在一起,就可以幫助刀口愈合。我外婆知道這種草的用法,還把它傳給了我。”

“好哇,”蒂凡尼說,“要是你能把雞的內臟縫起來,那你也能修好一顆破碎的心了?我真的很想問一句,普萊斯頓,你為什麽不專門去學醫呢?”

他們已經走到了男爵的書房門口。普萊斯頓敲了敲門,然後為蒂凡尼把門打開。

“我沒學醫,是因為學位的緣故,”他低聲說,“交了學費才能得到學位,可學費太貴了!學做女巫可能不用交學費,小姐。可是學醫的話,沒錢就不行了!”

蒂凡尼走進房間的時候,羅蘭正站在那裏,面對著門口。他嘴裏塞滿了漏網心思,這些心思你絆我、我絆你,誰也不想被說出來。他真正說出來的是:“呃,阿奇小姐……我是說,蒂凡尼,我的未婚妻告訴我,有人用魔法設了局來敗壞你的名聲,我們都上了當。我真心希望你不要計較我們對你的誤解,而且我也相信,我們並沒有給你帶來太大的不便,恕我多嘴,但你顯然是能輕松逃出我們那座小小地牢的,這多少讓我寬心了一些。呃……”

蒂凡尼聽得直想沖他大吼:“羅蘭,你還記得嗎?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四歲,你七歲,咱們在塵土裏繞著圈跑著玩,身上只穿著小背心。可現在呢,我真是不怎麽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像個老律師——還是屁股讓人用掃帚捅了的那種。聽聽你說話的腔調,簡直就像是在公眾集會上演講。”不過,表面上她只是說:“麗迪莎全都告訴你了嗎?”

羅蘭一臉的難為情:“我倒是覺得她可能沒有全都告訴我,蒂凡尼。不過她態度真是夠率直的,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強勢。”蒂凡尼忍住了一個微笑。看樣子,羅蘭有點窺到婚姻生活的本質了。他清了清嗓子:“她告訴我,我們都感染了一種魔法疾病。現在呢,那個病原體被關在了一本書裏,留在吉普賽克宅邸。是這樣吧?”這句話顯然是個疑問句。他有這份困惑,蒂凡尼並不驚奇。

“嗯,確實如此。”

“哦……這樣的話,既然她已經把你的腦袋從那桶沙子裏拿出來了,就應該一切恢復正常了吧。”說完這些,他真是不知道還能怎麽說了。蒂凡尼不怪他。

“我想,過去可能是存在一些誤會。”她策略性地回答。

“她還說,她要成為一名女巫。”說到這裏,他稍微顯得有些痛苦。蒂凡尼也不免為他難過,但不是特別難過。

“怎麽說呢,我覺得她具備一些最基本的天賦。至於她想在這條路上走多遠,那就要看她的選擇了。”

“我不知道她母親會怎麽說。”

蒂凡尼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啊,你可以告訴公爵夫人,蘭克裏王國的瑪格麗特王後也是個女巫,她從來都沒有隱瞞過這一點。當然啦,現在她首要的任務是把王後當好。不過說到配制草藥,她的本領仍然是首屈一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