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的小算盤(第3/5頁)

“單憑崔斯特·杜堊登一個人就能指引你離開幽深的幽暗地域。”賈拉索坦白告訴他。傭兵頭子把魔法盒拋給恩崔立。“感覺它的溫度,”他解釋說,“感覺在崔斯特·杜堊登血管裏奔騰的戰士熱血的溫度。如果它變冷了,那麽你就知道崔斯特已經不再存在,而你的陽光世界也就永遠拋下了你。”

“或許,還能僥幸瞥到一眼——當秘銀廳被攻下的時候。”賈拉索狡黠地眨了眨眼,補充道。

恩崔立壓抑著越過桌子殺人的沖動——要不是想到桌面下可能還有一根杠杆會再打開七個密門,讓賈拉索最最親近的衛兵撲過來吞沒掉他的話。不過說真的,在最初的一陣沖動之後,刺客對這提議的興趣就勝過了怒氣,原因有二:一是賈拉索說他再不會見到陽光的聲言,二是崔斯特·杜堊登能領他走出幽暗地域的可能。暗自盤算著,刺客握住魔法盒向門走去。

“我有沒有提起過霍爾巴家族已經開始調查傑麗絲的死因了?”賈拉索的問話從他背後傳來,讓刺客的步子半道停住了。“他們甚至接觸過達耶特傭兵團,願意為相關的情報付出個好價錢。多麽耐人尋味啊,你不這麽覺得嗎?”

恩崔立沒有回過身。他徑直向門走去,奔出了房間。這事的嚴重程度比耐人尋味要糟多了。

賈拉索也在考慮著——想著這整段有趣的插曲已經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他認為崔爾已經指出了班瑞主母計劃的缺陷,班瑞主母因為被權力的欲望蒙住了眼,永遠也不會注意到這些缺陷。他認為很可能因為蜘蛛神後對混亂的喜愛而將他擱在了這麽一個位置,讓他可以影響魔索布萊城之上的另一世界。

班瑞主母有她自己的小算盤,崔爾當然也有,而現在賈拉索正撥拉著自己的一個。再沒有比感受狂野混亂的沖擊感更好的理由了,而一直以來狡猾的傭兵頭子總能在這樣的漩渦中脫身。

半昏迷的崔斯特不知道刑罰進行了多久。範德絲是折磨人的行家裏手,她在這個不幸的囚徒身上找到了每一個敏感區,又打又摳,還專用尖銳的刑具耙過最痛的地方。

她讓崔斯特一直處於半昏半醒的狀態,絕不容許他有余力反抗,卻又清醒得能感覺到每一份痛楚。

然後她走了,崔斯特墜掛在鐐銬上,絲毫沒有察覺堅硬的手銬正在割傷他的手腕。這恐怖的時刻,遊俠所希望的一切就是擺脫這個世界,擺脫他痛苦的軀殼。他想不起地表世界,想不起他的朋友。他依稀記得關海法曾出現過在島上,卻不能集中精力考慮這有什麽重要意義。

他被打敗了,生命中第一次,崔斯特懷疑是否死亡要比生存更好。

有人粗暴地拽住他的頭發往後扯。他努力讓視線模糊、青腫的兩眼看清周圍,因為他擔心是可恨的範德絲又回來了。可他聽到的是一個男聲。

一個瓶子貼上了他的嘴唇,他的頭被扭往一旁好讓裏面的東西灌進喉嚨。崔斯特本能地抵抗著,認為那是毒藥或是會讓他神志不清的藥水。他吐了一些出來,結果被一拳打得頭敲到墻上,然後被灌進了更多這種酸溜溜的藥水。

崔斯特覺得全身都在燃燒,像是四肢百骸都著了火。認定這是生命最後一刻,他奮力掙紮想要擺脫堅硬的鎖鏈,接著精疲力竭地軟了下來,等著死亡的來臨。

灼熱感突然一下變成了甜蜜的感覺;崔斯特忽然覺得有了力氣,眼睛漸漸消腫,視線也變得清晰起來。

班瑞家的兩兄弟站在他面前。

“崔斯特·杜堊登,”丹卓的語調平坦得沒有變化,“為能見你一面我已經等了很多年。”

崔斯特沒有回答。

“你知道我嗎?認識我嗎?”丹卓問道。

崔斯特仍是默不作聲,這次的沉默讓他在臉上挨了一巴掌。

“你認識我嗎?”丹卓的問話語氣更強硬了。

崔斯特努力回想著班瑞主母稱呼這個人時說的名字。他在學院裏就認識伯殷永,因為和他一同學習,一同巡邏,但他不認識說話的這個人;他想不起這人的名字。崔斯特清楚這家夥以自我為中心,滿足他虛妄的驕傲才是明智之舉。他仔細看了這個男性的裝備一會兒,希望他得出的是正確的結論。

“班瑞家的武技大師。”他說話的聲音含糊不清,血流隨著說出的每一個字淌出破損的嘴唇。他發覺傷口的刺痛已經沒有那麽劇烈了,仿佛它們正在迅速地愈合,於是他明白了灌進嘴裏那些藥水派了什麽用場。

“那麽劄克納梵告訴過你丹卓是誰了。”這家夥邊說邊挺起胸,得意得像只谷倉前的公雞。

“當然。”崔斯特扯謊道。

“那麽你知道我為什麽來這兒了。”

“不知道。”崔斯特老實回答說,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