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動的蛇

海靈號與被俘的海盜船都很幸運,因為海面風平浪靜。繞過泰斯爾半島的旅途冗長而沉悶,並且對這群焦急的朋友們來說太慢了,因為每當這兩艘船似乎快要能順利前進的時候,就會有其中一艘發生新的問題。

在半島南方,杜德蒙指揮船通過一條叫做競速海峽的水道,這是因為此處常看到商船逃避海盜船的追捕而得名。然而並沒有其他的海盜跑來騷擾杜德蒙及他的船員。即使是皮諾契的第三艘船也沒有再顯現過蹤跡。

“我們的旅途就要接近尾聲了,”當第三天早上,紫丘陵映入眼簾的時候,杜德蒙對四個好友這樣說,“到了丘陵的盡頭,就進入卡林杉了。”

崔斯特靠向欄杆,看著南方灰藍的海面。他再次開始懷疑他們能不能及時救出瑞吉斯。

“你的族人在此處很深的內陸當中有一塊殖民地,”杜德蒙對他說,讓他暫時放下了正在想的事,“那是在一片叫做米爾的幽暗森林當中。”船長無意間打了一個冷顫,“這一帶的人很不喜歡黑暗精靈;我建議你最好戴上面具。”

崔斯特想也不想地就把魔法面具戴了上去,外貌馬上變成了地表精靈。這個動作對他三個朋友的沖擊反而比對他自己來得大,他們無奈卻又痛心地看著這一幕。他們提醒自己,崔斯特做的只是他必須做的事,用從他拋棄自己族人那天開始就引導著他生命的堅毅,來繼續忍耐下去。

在沃夫加與凱蒂布莉兒看來,黑暗精靈的新外型並不適合他。布魯諾對海面吐了口口水,想到整個世界居然因為一本書的外表而唾棄它的內在,他就覺得很不舒服。

剛過了中午不久,南方的海平線上就出現了一百來張帆,沿著海邊是排成長排的碼頭,後面則是不斷延伸的低矮瓦房與亮色帳棚組成的城市。曼農的碼頭雖然壯觀,但是漁船、商船與卡林杉不斷增加的海軍戰船數目卻更是龐大。海靈號與它所俘獲的船被迫在外海下錨,等待有碼頭可以停泊,港務管理人很快就通知了杜德蒙,可能要等一個星期。

“接下來是卡林杉的海軍會來找我們,”當港務管理人的小船駛離之後,杜德蒙說,“他們會來檢查海盜船,並且審問皮諾契。”

“他們會解決掉那只狗嗎?”布魯諾問。

杜德蒙搖了搖頭。“大概不會。皮諾契跟他的人是我的俘虜,也是我的麻煩。卡林杉希望終結海盜活動,並且正努力往這個目標邁進,但是我懷疑他們是否膽敢跟像皮諾契一樣有力的人糾纏不清。”

“那要怎麽處置他?”布魯諾喃喃地抱怨說,他試著在這種沒道理的政治現實中找回一些骨氣。

崔斯特很清楚杜德蒙所處的敏感地位,於是插嘴提出了一個理性的問題。“你能給我們多少時間?”

“一個星期之內,皮諾契的船不能停進港,”船長說的時候狡猾地眨了一下眼,“而且我特意把它破壞到無法航海的程度。這至少可以多拖一個星期。當這個海盜再度能夠駕駛他的船之時,你們應該已經跟恩崔立面對面談過你們如何逃過一劫了。”

沃夫加還是搞不懂。“那你得到了什麽?”他問杜德蒙,“你擊敗了這些海盜,但是他們還是可以自由地將自己的船開走,準備下次回來報仇。你們下次出航的時候,他們會攻擊海靈號。如果下一次戰鬥中是他們贏了,他們待你們會像你們待他們一樣好嗎?”

“我們玩的是一種奇怪的遊戲,”杜德蒙帶著無奈的笑容同意說,“但是事實上,因為放走了皮諾契跟他的人馬,我就提高了我在海上的聲望。為了換取自由,海盜船長將會發誓永不報復。跟皮諾契有關的人不會再來騷擾海靈號,而那些人就包括了阿薩維海峽大部份的海盜!”

“你居然相信那條狗的話?”布魯諾反駁說。

“他們很守信,”杜德蒙回答說,“是用他們自己的方式。海盜們之間有一些條款存在;打破那些條款就代表著向南方的諸王國公開宣戰。”

布魯諾再次向海裏吐口水。在每座城市、每個王國以及海面上的規則都是相同的:在某個行為的極限之內,盜賊組織都是受到容忍的。布魯諾的想法卻很不一樣。當年在秘銀之廳的時候,他們的族人弄了一個櫥櫃,是專門設計用來置放因為伸進別人口袋而被罰斬斷的手。

“那就沒問題了,”崔斯特下結論說,他認為該是轉變話題的時候了,“我們海路上的旅程就要結束了。”

杜德蒙早就料到他會這樣說,拋了一袋金幣給他。“這是有智慧的選擇,”船長說,“整整一個禮拜之後,在海靈號進這座港口之前,你們就會抵達卡林港了。但如果你們的任務結束了,請來找我們。我們會在北地的最後一些冬雪融化之前啟程回深水城。依照我計算的結果,你們的酬勞還可以再坐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