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意外的相遇(第2/6頁)

高大的拱形內城門旁也有衛兵,不過人們害怕的並不是他們。穿著繡有閃電圖案藍色裙裝的罪奴主在擁擠的人群中四處穿行,她們的手裏牽著銀索,銀索另一端系在身穿灰衣的罪奴脖子上。只要有一對這樣的女人,就能夠在任何騷亂發展成暴動前將之徹底鎮壓,但這並不是罪奴主四處走動的真正原因。從艾博達陷落的第一天,麥特還被困在床上無法動彈時,這些罪奴主就開始搜查城市裏的每一個角落,尋找被她們稱為馬拉斯達曼尼的女人。現在,她們已經確信城中再沒有這樣的女人了,不過這些罪奴主的肩膀上仍然會掛著一條額外的銀索。她們牽著罪奴,在碼頭上來回巡行,不放過每一艘大船和小艇。

在內城門旁,立著一排二十尺高的尖頭長竿,上面插著十幾個男人和兩個女人的頭顱,那些頭顱上都塗了焦油,不過面目仍然能夠辨識,他們都是冒犯了霄辰司法的人。在他們的頭頂上就懸掛著這種司法的象征:一把劊子手的斬首斧,斧柄上雜亂地裹著打結的白色繩子。每顆頭顱下面都有一張布告,載明這些犯人的罪行:謀殺、強奸、暴力搶劫或是意圖行刺王之血脈。罪行較輕的犯人會被處以罰金、鞭刑,或成為達科維,霄辰人的判決基本上是公平的。被判處死刑的王之血脈會被送回霄辰,或是被那條打結的白色繩子勒死。不管怎樣,他們的頭顱不會被陳列在這裏;但這些頭顱中的確有三顆是屬於霄辰人的。他們的法律對高位階的人同樣有效。有兩顆頭顱下面的告示上書寫的是叛國罪,它們是亞桑米亞爾的諸船長和她的劍士長的頭顱。

麥特早已對霄辰人這種示眾行為司空見慣了。奧佛爾一邊跳著,一邊唱著一首很有節奏感的歌。貝瑟蘭和湯姆一邊走,一邊交頭接耳。看湯姆的樣子,麥特依稀覺得他們是在談論某種“有風險的事情”,但他根本不在乎這些。然後他們走進漫長昏暗的城墻隧道,隆隆的馬車聲把一切聲音都淹沒了。湯姆和貝瑟蘭緊挨在一起,盡量遠離馬車,仍然繼續竊竊私語。奧佛爾緊跟在他身後。當麥特心不在焉地走出城門洞時,卻一頭撞在湯姆的背上,他這才發現前面三個人都在城門前定住了腳步。麥特的一句臟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讓這三個人愣住的東西。他背後的行人擁擠過來,將他推到一旁,但他也只是愣愣地看著。

艾博達的街道上總是擠滿了行人,但都不像現在這樣水泄不通,就好像一道堤壩突然垮塌,讓人群的洪流一下子湧進這座城市。麥特的眼前全都是人,中間還夾雜著一些他以前從沒見過的牲畜:帶斑點的白牛頂著指向天空的長彎角;淺褐色的山羊披著纖細的羊毛;而綿羊則生著四支角。馬車和大車在每一條街道上一點一點地向前移動著,車夫們的吆喝聲和咒罵聲全都被嘈雜的人畜聲淹沒。麥特一個字也聽不清楚,不過他還能分辨出他們的口音。一些人操著緩慢悠長的霄辰口音,一邊交談著,一邊朝他指指點點。麥特低聲罵了一句,將帽檐拉到自己的眼皮上,他知道自己的衣著風格的確是太過艷麗,但這些霄辰人對這裏的一切都會大驚小怪,仿佛他們以前連酒館和店鋪都沒見過一樣。

“回歸之日,”湯姆嘟囔著,不過他的聲音並不算小,“當我們還在和盧卡閑聊時,可倫奈已經到了。”

麥特總以為霄辰人一直在談論的回歸之日應該是一場入侵,是一次大規模的軍事行動。現在,他卻看到一名馬車夫叫喊著,朝一些男孩揮舞著長柄鞭子。那些孩子正簇擁在那輛車子旁邊,翻弄著幾只盛滿泥土的木桶裏仿佛葡萄藤一樣的東西。另一輛馬車上裝著一架長長的榨酒器。隨後的一輛車裏裝的似乎是釀酒大桶,裏面散發出淡淡的啤酒花氣味。一些馬車裏裝著毛色奇特的雞、鴨、鵝,這些家禽顯然不是為了出售,而是一名農夫的固定財產。這根本就不是麥特想象的那種軍隊,但這種軍隊肯定比士兵組成的軍隊更加難以擊敗。

“刺瞎我吧,我們得找條路走過去才行!”貝瑟蘭氣惱地嘀咕著,踮起腳尖,想在人群中看得更遠一些,“哪裏有條清凈點兒的街道啊?”

麥特這才想起一件他剛才沒有真正注意到的事情——港口裏停滿了船只。今天他們去盧卡的營地時,港口裏的船只數量差不多只有現在的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而且仍然有不少船在朝港口內行駛,外海很可能還有更多的船。光明啊!從早晨到現在,到底有多少人在這裏上岸了?還有多少人等在船上?所有這些船一共載來多少人?為什麽他們都來到這裏,而不是去坦其克?一個冷顫從上至下滑過麥特的背脊,也許今天來到這裏的還不是全部將要回歸的霄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