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蘇萬夜(第3/6頁)

“你,麥特,”她努力不讓自己笑得彎下腰去,這次她也終於沒有再用古語了。她用指節從眼角抹掉一滴淚水。“在古老血脈還流淌的地方,也許會有人說出一兩個自己也不明白的詞匯,但你……在你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你還是愛隆尼的王子,但說出第二句話時,你已經變成曼埃瑟蘭一名首席領主,口音和使用的方言都完全正確。不,不要擔心,你的秘密在我這裏是很安全的。”她猶豫了一下。“你會泄漏我的秘密嗎?”

麥特搖了搖手,他還陷在震撼之中,沒有回過神來。“我像是管不住舌頭的人嗎?”他低聲嘟囔著。柏姬泰!就在他面前!“燒了我吧,我需要喝一杯。”這句話剛說出口,麥特就知道自己錯了,女人們從不——

“這個主意不錯,我也需要,”柏姬泰說,“我能喝下一整瓶葡萄酒。該死的,你認出我的時候,我差點要把自己的舌頭給吞掉了。”

麥特猛然坐直了身體,盯著柏姬泰。

柏姬泰拋給他一個促狹的眼神。“大廳裏有很多聲音,在那裏不必擔心別人會聽到我們說話。而且,我不介意看看那些跳舞的人們。每次我向男人遞個眼神,伊蘭的臉都會沉得像拓梵樞機團的成員一樣。”

麥特點點頭。這時有一個記憶告訴他,拓梵人都是一些沉悶刻板的家夥,生活節制到幾乎可以算是苦修的程度。不過這些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麥特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痛哭一場。就某方面來說,他有機會和柏姬泰面對面交談(柏姬泰!麥特懷疑自己永遠也無法克服這種震撼),但另一方面,腦袋中那些骰子的轟鳴,讓他懷疑自己根本聽不進去樓下那些音樂。柏姬泰一定是這些骰子的關鍵。現在任何有腦子的男人都會從窗戶跳出去,用最快的速度逃走。“一兩瓶酒聽起來很不錯。”他說。

一陣帶著鹽味的滯重氣流從海灣中吹來,帶來一絲涼意,但這個夜晚仍然讓奈妮薇感覺有些煩悶。音樂聲和笑聲不時飄進宮裏,其中大概也有不少就是宮裏的聲音。泰琳女王曾經親自邀請她、伊蘭和艾玲達參加舞會,但她們都以不同程度的禮貌拒絕了。艾玲達說她只願意和濕地男人跳一種舞,這讓泰琳不確定地眨了眨眼。奈妮薇倒是很想去參加——只有傻瓜才會放棄跳舞的機會——但她知道,如果她去了,她也只會像以前一樣,憂心忡忡地坐在角落裏,幾乎要把自己的指節給咬破。

所以現在她們都聚在她們的居所中,和湯姆與澤淩在一起,焦躁得如同一群被關在籠子裏的貓,而艾博達中所有的人都在盡情狂歡。柏姬泰被什麽事情耽擱了?通知一個男人早晨過來要多少時間?光明啊,而且現在早就過了上床時間。如果她能睡覺,至少她可以甩掉上午那段可怕的船上旅程。最糟糕的是,她對天氣的感覺告訴她,現在應該有一場風暴正要襲來,窗外應該有颶風咆哮,驟雨潑灑在地面上,讓人們看不清十尺之外。她總是很難適應這種被聽風能力欺騙的情形,但至少她明白,另一場風暴正在到來,那將不止是大風和雨水。她沒有證據,但如果這跟麥特·考索恩無關,她很願意把自己的軟鞋吃下去。她想要睡上一個月甚至一年,忘記所有擔憂,直到嵐用一個吻喚醒她,就像太陽王對塔麗亞那樣。當然,這種願望很荒謬,那只是個故事。而且非常重要的一點是,她不會成為任何男人的寵物,即使是嵐也不行。但她還是會去找他,去約縛他。她要……光明啊!如果她不是害怕別人盯著她看,她肯定會一直來回踱步,直到把鞋底磨破!

時間不斷地過去,她將麥特留給泰琳的那封信讀了一遍又一遍。艾玲達像往常一樣,盤腿坐在她的高背椅旁的淺綠色地板上,顯得很平靜。在她的膝頭攤開著一本鍍金皮封的《簡·法斯崔德遊記》,從她身上看不到半點焦躁,不過就算是這個女人的裙子裏被塞進一條毒蛇,她也不會動一根頭發。回到這座宮殿之後,她又戴上那條她幾乎日夜都不離身的銀絲項鏈,除了乘船時。艾玲達說不想拿它去冒險。奈妮薇心不在焉地想著艾玲達為什麽不再戴那只象牙手鐲了。奈妮薇記得無意間聽到艾玲達說過,在伊蘭戴上同樣的東西之前,她不會再戴它,這一點道理也沒有。當然,這不是什麽大事。讓她焦躁的是膝頭的這封信。

起居室裏的立燈讓閱讀很方便,但麥特那種孩子氣的字跡實在是不太好認。這封信的內容幾乎在奈妮薇的腸子上打了個結。

這裏除了炎熱和蒼蠅之外什麽都沒有。我們在凱姆林也能找到這兩樣東西。

“你確定你沒告訴他任何事?”奈妮薇問。

在房間對面,澤淩的手在石雕棋盤上停了一下,他用憤怒又無辜的眼神看著奈妮薇。“我還要說多少次?”憤怒無辜的表情是男人最擅長的手段之一,特別是當他們像溜進雞舍的狐狸般犯下罪行時。有趣的是,雕刻在那個棋盤邊緣的花紋就是一些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