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紅色的印章(第2/7頁)

艾阿蒙低聲嘀咕了幾句——軍官在聖光城堡喝酒,這是培卓已經腐敗的又一跡象。然後他進入城堡,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他要睡在營地裏,但一個熱水澡不會有什麽壞處。

一名肩膀寬闊的年輕聖光之子出現在沒有裝飾的石砌走廊裏,在他胸口上,除了金色的陽光普照圖案之外,還有一個代表聖光之手的猩紅色牧羊人鉤杖。這名裁判者沒有停下來,甚至沒有看艾阿蒙一眼,只是尊敬地低聲說道:“指揮官也許願意去一下真理圓頂。”

艾阿蒙看著那個男人的後背,皺起雙眉。他不喜歡裁判者,他們在工作上很盡職,但艾阿蒙總是禁不住會想,他們佩戴上那個鉤杖只是因為那樣就不必去對抗手持武器的敵人。艾阿蒙本想叫住那個人,卻又停了下來。裁判者們確實不注重紀律,但一名普通的聖光之子絕不會如此散漫地對一位指揮官說話。也許那個熱水澡還是遲一些比較好。

走進真理圓頂,他終於恢復了一些精神。純白色的外觀,在裏面,黃金葉片反射著一千盞吊燈的光芒,粗大的白色圓柱環繞著大廳,樸素而又光潤。圓柱環中間是橫跨三百尺沒有支撐的圓頂,頂高達到一百五十尺,圓頂下面,白色大理石地面中央是一座樣式簡單的白色大理石高台。聖光之子最高領袖指揮官會站在這座高台上,向聚集於此地的聖光之子發表最莊嚴的演講,舉行最隆重的典禮。總有一天,他會站在這裏。培卓不會永遠活下去的。

幾十名聖光之子正在這座大廳裏來回巡行,這是一個值得一看的景觀,當然,只有聖光之子能夠看到。他相信針對他的命令還沒有到來,所以他還有時間欣賞一下這座圓頂。在排列成環形的大圓柱後面是一些更細的圓柱,同樣是經過了拋光,卻沒有裝飾。高處的壁龕裏陳列著聖光之子在千年以來每一次巨大勝利的壁畫。艾阿蒙漫步於其中,逐一觀賞它們。最終,他看見一名高大的灰發男人正在觀看一幅壁畫——瑟倫尼亞·萊塔被送上絞刑台,她是聖光之子吊死的唯一一名玉座。當然,那時她已經死了,活著的女巫很難被送入絞索,不過這並不重要。六百九十三年以前,正義曾經依照法律而實現。

“你感到困擾嗎,吾子?”聲音很低,幾乎算得上是溫和。

艾阿蒙微微僵硬了一下。拉丹姆·埃桑瓦是至高裁判者,但畢竟只是一名裁判者,而艾阿蒙是指揮官,聖光之塗膏者,不是他的“吾子”。“我倒是沒注意。”艾阿蒙刻板地說道。

拉丹姆嘆了口氣,他憔悴的面孔完全是一副殉道受難的標準形象,也許會有人將他的汗水當作眼淚,但他深陷的眼窩裏卻似乎燃燒著烈火,將他身上所有多余的肉塊都已烤幹。他的鬥篷上只有牧羊人的鉤杖,沒有黃金太陽,仿佛他並不屬於聖光之子,或者是高於所有聖光之子。“現在的局勢很棘手,聖光城堡裏窩藏了一名女巫。”

艾阿蒙壓抑住眼睛裏的一絲冷光,不管是否懦弱,裁判者即使對於一名指揮官而言也是危險的。拉丹姆也許永遠也不能吊死一名玉座,但他也許在夢想著吊死一名女王。艾阿蒙不在乎摩格絲的生死,也許現在摩格絲的利用價值還沒完全被榨幹。他什麽都沒說。拉丹姆濃密的灰色眉毛低垂下來,兩只眼睛看上去仿佛是從兩個黑色的洞窟中向外窺望。

“局勢很棘手,”他又說了一遍,“絕對不能允許培卓毀掉聖光之子。”

很長一段時間裏,艾阿蒙只是端詳著墻上的繪畫。也許這些畫師的水平很高,也許沒什麽水平,他不了解這種藝術,也對此毫不關心。那些衛兵們的武器盔甲都很齊備,絞索和絞架看上去也很真實,這就是他知道的。“我準備好傾聽了。”他最後說道。

“那麽我們就談一談,吾子,等到稍晚一些,在眼睛和耳朵都不太多的地方。光明照耀你,吾子。”拉丹姆轉身就走,白色的鬥篷在身後揚起,靴子擊地的聲音回蕩在大廳裏,仿佛每一步都要將腳下的巖石踩碎。一些聖光之子在他經過的時候,都向他深深地彎下了腰。

從庭院高處的一扇窄窗裏,培卓看著艾阿蒙下馬,和年輕的戴恩說話,然後帶著怒意大步走開。艾阿蒙總是這樣怒氣沖沖,如果有什麽辦法能將塔瓦隆的聖光之子帶回來,只把艾阿蒙丟在那裏,培卓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采納。這個男人是一名稱職的戰地指揮官,但更是個激起暴動的好手,他的所有戰術和戰略就是沖鋒,再沖鋒。

培卓搖搖頭,朝接見室走去,他還有比艾阿蒙更重要的事要關心。摩格絲仍然像一支擁有足夠飲水和高昂鬥志的軍隊一樣在頑強抵抗,拒絕承認自己已經身陷谷地,無路可逃,而她的敵人正在山腰處,隨時可以置她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