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詭計(第2/10頁)

可怕的女人,湯姆心想,如果讓她在獸魔人面前自由發揮,她一定會讓它們全部去清洗地板的。

他用手掌捂住嘴,打了個哈欠,張大的頷骨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早已經不是做這種事的年紀了,他累了,膝蓋處疼得仿佛打了個結。無眠之夜,戰爭,計謀。他太老了,他應該找一處農場,享受一下安靜的生活。應該養幾只小雞,農場裏總是有小雞的,還有綿羊,它們照顧起來一定不困難。牧羊人總是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玩弄著他們的牧笛。當然,他要彈豎琴,而不止是玩那種簡單的牧笛,或者是吹吹長笛,豎琴不適合放在露天地裏,那樣會對它有損傷。附近會有一座小鎮,他能在鎮上的酒館裏讓酒客們大吃一驚。湯姆一路想著,又走過了兩名仆人,順便向他們耍了一下鬥篷。在這樣炎熱的天氣裏,穿上這件鬥篷惟一的目的就是讓別人知道他是一名走唱人。仆人們看見他的時候,都會擡起頭,希望他能停下來,演個小節目。這是最讓湯姆滿意的地方。是的,一座農場有它的好處,那會是個安靜的地方,沒有人來打擾他,只要農場附近會有一座小鎮。

推開自己的房門,湯姆定住了腳步。沐瑞不慌不忙地直起腰,仿佛她完全有權利檢查散放在湯姆桌上的各種紙片。她平靜地理了理裙子,坐到桌邊的凳子上。現在,自己的房間裏有一個美麗的女人,她有著每一個風雅男人都會欣賞的優點,包括被他的雙關語逗笑時的模樣。傻瓜!老傻瓜!她是個兩儀師,而你太老了,連這個都想不清楚了。

“早安,兩儀師沐瑞。”湯姆說著,將鬥篷掛在一枚墻釘上。他讓目光避開了自己的文具箱,箱子仍然在桌子底下,似乎沒有人動過它。沒有必要讓沐瑞察覺它的重要性,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在她走後檢查它。她可能用至上力打開過它,也可能在那把鎖上動過什麽手腳。對此,湯姆沒辦法確定,而且,他疲倦得甚至記不起自己是否在那個箱子裏留下了什麽不該讓別人看到的東西,或者這個房間裏其他什麽地方有沒有這種東西。現在他能看見的每件東西都還留在他離開時所在的地方,他不覺得自己已經蠢到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的地步,仆人區的房門本身就沒有鎖或是門閂。“我應該給你端上一些清爽的飲料,但恐怕我這兒除了清水什麽都沒有。

“我不渴。”沐瑞用愉悅而柔美的嗓音說道。她向前傾過身子,狹小的房間讓她一伸手就按住了湯姆的右膝,一陣寒意湧過走唱人全身。“真希望在這處傷出現的時候,有一位優秀的醫療者在你身邊,恐怕現在已經有些晚了,我很遺憾。”

“就算是一打醫療者也不夠,”湯姆對她說,“這是一個半人幹的。”

“我知道。”

她還知道什麽?湯姆暗想。他轉身從桌子後面拖過自己的長椅子,一邊在嘴裏悄聲咒罵了一句。他覺得自己仿佛剛剛經過了一夜好眠,膝蓋的疼痛也消失了。右腿仍舊是瘸的,但關節確實感覺得到自受傷以來前所未有的靈活。這個女人甚至沒問過我是否想要這種幫助,燒了我吧,她在找什麽?湯姆拒絕彎起右腿。如果她沒有問過他,那他就不必表現出接受了她的饋贈的樣子。

“昨天真是有趣的一天。”當湯姆坐下時,沐瑞這樣說著。

“我不認為獸魔人和半人有趣。”湯姆漠然地說。

“我不是在說它們。更早一些,卡利恩大君死於一樁狩獵事故,他的好朋友泰德山大君顯然是把他錯當成一頭野豬,或者是一只鹿了。”

“我還不知道這件事。”湯姆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即使沐瑞已經找到了那張字條,她也不可能根據那張字條就把線索追蹤到他的頭上,就算是卡利恩本人也會把那張字條看成是他自己寫的。湯姆不認為沐瑞會有這種本事,但他還是提醒自己,沐瑞是兩儀師。其實他根本不需要這樣的提醒,面前這張光潤無瑕的臉,這雙靜若秋水的黑眸似乎都在告訴湯姆,他根本就守不住任何秘密。“仆人區裏總是充滿著各種各樣的閑話,但我很少去聽它們。”

“你沒有?”她的聲音低沉而柔和,“那麽你也就不會知道,泰德山回到城堡後不過一個小時就病倒了。那之前,他只是喝了一杯由他的妻子捧給他的洗塵葡萄酒。據說,當他知道他的妻子要親自照料他,親手喂他吃飯的時候,他流下了眼淚,毫無疑問,這是因為感激妻子的愛而落的淚。我聽說他的妻子發誓在他能夠重新站起來之前都不會離開他,或者是一直陪到他死。”

沐瑞知道。湯姆不清楚她是如何得知的,但她就是知道。然而為什麽她會到自己面前來說這一番話?“一場悲劇,”湯姆用和沐瑞同樣冷漠的語調響應道,“我想,蘭德會需要所有他能找到的大君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