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審問者(第3/5頁)

伊蘭經常會在她們倆矛盾過於激烈的時候緩和一下氣氛。每次等到艾雯想要和緩氣氛的時候,她往往已經是昂起脖子,對奈妮薇怒目而視了。結果總是她不得不收回自己的話,兩個人的沖突才會停止。每次都是她應該收回所說的話,艾雯相信奈妮薇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她不記得奈妮薇曾經做出過讓步,那麽,為什麽她要退讓?這一次,伊蘭不在,槍姬眾來找沐瑞時,沐瑞向王女說了一聲,打了一個手勢,就帶著她隨槍姬眾一起走了。沒有了伊蘭,艾雯和奈妮薇之間的緊張情緒就無法得到緩解,現在互相瞪視的兩個見習生都在等著對方先眨眼睛。艾玲達幾乎停止了呼吸,盡量離這兩個人遠一些。毫無疑問,她認為避開兩個人的沖突才是明智的行為。

出人意料的是,打破僵局的人是亞米柯。實際上,她只是想表明她的合作態度。她轉過身,面沖著墻壁,耐心地等待著被至上力綁縛。

這個愚蠢的行徑刺激了艾雯,她現在是房間裏惟一能夠導引的人,除非奈妮薇發怒,或者是吉爾雅的屏蔽消退,這種情況才會改變(想到這裏,她又在不經意間測試了一下魂之力屏蔽的編織)。當亞米柯等待接受綁縛的時候,她還在和奈妮薇比拼著瞪眼的耐力。如果是在別的時候,她也許會大聲地笑話自己,而現在,她卻是一邊瞪著奈妮薇,一邊向陰極力敞開了自己,無法看見、只能感覺的生機勃勃的暖流似乎一直就在身邊。至上力充滿了身體,生命的歡愉得到加倍地體現,她在亞米柯身周編織好了能流。

奈妮薇哼了一聲,艾雯不知道她是不是惱怒到足以看見自己在做什麽。沒有怒火的支撐,奈妮薇就掌握不了至上力。不過,她一定能看到亞米柯被風之力碰觸時的僵硬,以及隨後的癱軟,她將身體的一半重量都靠在綁縛她的能流上,仿佛是想表明自己毫無反抗之心。

艾玲達渾身打著哆嗦,每次她知道至上力正在她身邊被導引的時候,她都是這副樣子。

艾雯最後封閉了亞米柯的耳朵,如果讓兩名囚犯聽見對方說了些什麽,那麽分別審問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她轉向吉爾雅,同時把扇子在兩只手裏倒換了一下,想要將手心在衣服上擦幹一些,卻又面帶嫌惡地停住了。她汗津津的手掌與周圍的悶熱並沒有關系。

“她的臉,”艾玲達突然說道,讓艾雯感到有些驚訝。除非沐瑞或艾雯她們和她交談,艾玲達幾乎從不說話。“亞米柯的臉,她的樣子和原來不一樣了,似乎在很短的時間裏就度過了許多年,這會是因為……因為她被靜斷了?”她幾乎是不喘氣地吐出了最後幾句話,仿佛不如此就無法宣之於口。和艾雯她們在一起這麽長時間,她已經沾染了她們的一些習慣,比如說出“靜斷”這個詞,就會全身發抖。

艾雯沿桌子走過去,站到能看見亞米柯的側臉又不進入吉爾雅視野的地方。吉爾雅的眼睛總是讓艾雯感到胃好像是變成了一塊冰。

艾玲達是正確的,艾雯也注意到了亞米柯與往日不同,但她並不太理解這種變化。亞米柯看起來很年輕,也許比她還要年輕,但那並不是兩儀師因常年浸淫於至上力中而擁有的不受歲月侵蝕的面容。“你的眼睛很銳利,艾玲達,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和靜斷有關系。不過,我想這種關系一定是存在的,我不知道還有什麽因素能導致這種情況出現了。”

艾雯忽然意識到,她現在的樣子並不太像兩儀師,正式的兩儀師說話時都是無所不知的樣子。即使她們承認不知道,也會用一大堆知識掩蓋住她們的無知。當艾雯還在拼命從腦子裏翻找適當的托辭時,奈妮薇替她解了圍。

“遭遇燒毀的兩儀師極為稀少,艾玲達,而被靜斷的就更少了。”

“燒毀”是指因為意外事故而導致導引能力喪失,而靜斷是經過審問和宣判後的刑罰。實際上,艾雯體會不出二者的區別,這就好像是說兩種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方式,是自己絆倒,還是被別人推下來的。大多數兩儀師認為它們是一樣的,除非是向初階生和見習生授課的時候。實際上,對此還有第三個的稱謂——用在男人身上的“馴禦”,這是阻止他們因為陽極力而瘋狂的惟一辦法。只有蘭德例外,白塔沒有膽量馴禦他。

毫無疑問,奈妮薇說話時一本正經的樣子正是模仿兩儀師的腔調。艾雯知道,她是在學雪瑞安講課時的樣子,雙手叉腰,面帶微笑,仿佛一切都這樣簡單,只要你認真聽講就能明白。

“要知道,靜斷不是一門能夠隨意研究的學問,”奈妮薇繼續說道,“一般認為它是不可能挽回的。女人的導引能力被移除之後,將無法恢復,這就像一只被砍斷的手不可能利用至上力的治療讓它重長出來。”至少,歷史上還沒有過被靜斷後得到治愈的記錄,雖然確實有人進行過這樣的嘗試。奈妮薇所說的基本上是正確的,但一直有褐宗兩儀師在對此進行研究,如果有機會,她們會研究一切事物。也有黃宗兩儀師在研究靜斷的治療問題,她們是最好的治療者,治愈一切傷病是她們的永恒目標,但至今為止,所有的努力都沒有取得任何成效。“我們對於靜斷的後果知之甚少,只除了一個嚴酷的事實——接受靜斷的女人很少有活過一兩年的,她們好像喪失了生存的欲望,她們放棄了一切。正如我說的那樣,這是一個令人感到異常不快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