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審問者(第2/5頁)

僅那身土褐色的衣服就能讓大多數人知道,背向眾人站在桌前的吉爾雅·拜爾是一個囚犯。她曾經屬於灰宗,盡管後來倒向了黑宗,但並沒有失去灰宗特有的沉靜。她身上的每一根線條都在告訴屋中的其她人,她落在墻壁上的僵硬目光完全出於她自己的選擇,沒有其他原因。只有能夠導引的女人可以看到,拇指粗細的風之力能流將她的手臂束縛在體側,把她的腳踝綁在一起。一個用風之力編織的籠子讓她只能望著正前方,就連耳朵也被封閉了,除非是風之力編織者想讓她聽到的聲音,否則她什麽也聽不到。

艾雯再次檢查了阻擋吉爾雅碰觸真源的魂之力屏蔽,正如她確信的那樣,屏蔽牢固地存在著。吉爾雅身周所有的能流都是她編織的,她同時還成功地讓它們脫離她而獨立存在。但和有導引能力的暗黑之友共處一室,至今仍然讓她感到不安,即使那個暗黑之友已經被嚴密封錮。實際上,吉爾雅比暗黑之友更可怕,她是黑宗兩儀師,謀殺是她無可逃脫的罪名,此外還有背棄誓言、戕害生靈和毀滅靈魂。

吉爾雅的囚犯同伴,也是她的黑宗姐妹——亞米柯·納古英——卻不具備她的力量。她站在桌子的另一端,雙肩和頭都無力地向下耷拉著,在艾雯的凝視下,她似乎完全縮進了自己的身體裏面。現在已經不需要屏蔽她了,亞米柯在被捕的時候就已經遭到了靜斷。她還能感覺到真源,但再也碰不到它,再也不能導引。對至上力的渴望和需求仍然存留在體內,伴隨著如同無法呼吸一般劇烈的痛苦。只要她還活著,就無法擺脫這種失落,以及可望而不可及的陰極力。艾雯希望能在自己心裏找到哪怕是一星半點對她的憐憫,但這種希望並不很強烈。

亞米柯望著桌面,嘴裏正嘟囔著什麽。

“什麽?”奈妮薇問,“大聲說出來。”

亞米柯謙恭地擡起頭,挺直柔美的脖頸。她仍然是一個美麗的女郎,黑色的大眼睛楚楚動人,但她發生了某種改變,某種艾雯摸不清的改變。不是讓她緊攥住粗陋獄服的恐懼,而是別的一些東西。

亞米柯哽了哽喉嚨,說道:“你們應該去坦其克。”

“你已經說過不止二十遍了,”奈妮薇煩躁地說,“有五十遍了,告訴我們一些新的資訊,說些我們還不知道的名字,白塔裏還有誰是黑宗兩儀師?”

“我不知道,你們一定要相信我。”亞米柯的聲音裏充滿了疲倦和徹底的頹敗,與那個曾經監禁艾雯她們三個的亞米柯·納古英簡直判若兩人。“在離開白塔之前,我只知道莉亞薰、加絲瑪和蕾娜是黑宗的。我想,除了莉亞薰之外,每個黑宗兩儀師大概只知道兩到三個同伴。我已經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了。”

“那麽,你顯然只是一個無知的女人,一心妄想著在暗帝重獲自由的時候能夠統治這個世界的一部分。”艾雯不置可否地說著,將扇子在掌心一敲,合上了扇面。竟然如此輕松地說出這樣的話,這讓她自己都吃驚不已。她仍然會感到腸胃的一陣陣抽搐,冰冷的觸感還在脊背爬行,但她不再想尖叫,不再想哭泣了,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習以為常的。

“我有一次聽莉亞薰對提麥勒說……”亞米柯疲倦地開始了重復一個講過許多遍的故事,從她被囚禁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在竭力把這個故事講得更好一些,但說得越詳細,她的思維就被她自己的謊言攪得越亂。現在,她幾乎總是以相同的內容重復著這個故事,連一字一詞都不會有差別:“如果你見過莉亞薰望著我的眼神……如果她懷疑我偷聽了她的談話,她會當場殺了我。提麥勒喜歡傷害別人,她卻將這種事當成享樂。她們看見我之前,我只聽到了一點,莉亞薰說坦其克有……有對他危險的東西。”她所說的“他”指的是蘭德,她不能說出他的名字,只是提到轉生真龍已經足以讓她淚流滿面了。“莉亞薰還說,那樣東西對於任何想使用它的人都是危險的,幾乎像對……他一樣危險,所以她沒有立刻去找那東西。她說,導引的能力並不能在那東西面前保護他。她的原話是:‘等我們找到它,他醜惡的能力就會讓他成為我們的牲畜。’”汗水從亞米柯的臉上流下,但她還是在不可抑止地顫抖著。

一個字都沒有改變。

艾雯張開嘴,但奈妮薇搶先說道:“我已經聽夠了,讓我們看看另一個能說出什麽新東西吧。”

艾雯瞪了她一眼,奈妮薇轉頭回瞪著她,眼睛眨也不眨。有時候,她以為她還是鄉賢,艾雯忿忿地想,而我還是學習草藥用法的小女孩。她最好能夠明白,現在情況已經不同了。奈妮薇操縱至上力的能力很強,比艾雯要強,但這只是在她真正能導引的時候。除非處在發怒的狀態,否則奈妮薇完全不能導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