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劇變(第5/9頁)

年邁的亞本公爵正在穿戴盔甲,聽到這話,他的表情像是被人刺了一劍。布魯卡爾只說了句“遵命,陛下”聲音冰冷抑郁,隨後動作僵硬地轉身走回大帳。

有人把國王的坐騎牽過來,羅德裏克翻身上馬。一名隨從把王冠頭盔遞過來,讓他戴好。“步兵盡量跟上。現在我們出發!”

國王打馬沖下山坡,皇家禁衛軍和貴族們緊隨其後。等羅德裏克跑遠後,庫甘轉身對眾人說:“我們只有等了。”

這是漫長的一天。每一小時似乎都延展成了一整天。他們坐在帕格的帳篷裏,猜想著西方的戰事進展。

軍隊出發,王旗飄展,鼓號齊鳴。超過一萬名騎兵和兩萬名步兵朝簇朗尼軍迸發。營地裏只留了為數不多的士兵,主要是傷員和醫務兵。經過前一天那永不停歇的嘈雜,此刻的寂靜讓人心神不寧。

威廉開始鬧騰,卡黛拉帶他到外面去玩。範特斯終於有機會好好休息一下,不會被那不知疲倦的玩伴打攪。

庫甘靜坐著抽煙鬥。他和帕格間或聊上幾句魔法的話題,但在大部分時間裏都一言不發。

勞利頭一個打破沉寂,他站起身說:“我等不下去了。我想我們應該去找萊姆大人,幫他想個國王回來之後的對策。”

庫甘揮揮手,讓他坐回位子,“萊姆什麽也不會做,因為他是博裏克的兒子。他絕不肯引發內戰,至少不會在此時此地。”

帕格心不在焉地把玩著一柄匕首,“東境軍隊已經來了。萊姆知道此時開戰,就等於把西境讓給簇朗尼人,把皇冠拱手送給杜巴斯-泰拉。他寧願走上絞刑架,把繩子套在自己脖子上,也不願看到這種結局。”

“這是最愚蠢的行為。”

勞利反駁道。

“不。”

庫甘說,“我的詩人,這不是愚蠢,而是榮譽。萊姆就像他父親一樣,堅信貴族有義務為王國獻出自己的一生,必要時包括生命本身。博裏克和艾蘭德已經死了,萊姆成了離王位最近的人。但羅德裏克沒有指定繼承人,所以繼承權的問題還不明朗。如果有可能被別人當做篡奪者,那萊姆是絕不肯戴上王冠的。阿魯沙不一樣,他會作最有利的決斷,登上王位——盡管也許他心中並不樂意。至於可能的風言風語,他會等出現了再說。”

帕格點點頭,“我想庫甘說得沒錯。我對這兄弟倆的了解不像他這麽透徹,但我一直覺得如果他們的長幼次序掉換一下或許更好。萊姆會是個好國王,但阿魯沙會成為偉大的國君。人們追隨萊姆死而無憾,而阿魯沙會用他的聰明才智保住他們的性命。”

“恰當的比喻。”

庫甘說,“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想出辦法捋順眼下這一團亂麻,肯定非阿魯沙莫屬。他繼承了博裏克的勇氣,也有像杜巴斯-泰拉一樣好使的腦子。雖然他厭惡宮廷裏的陰謀詭計,但他應對起這些事來遊刃有余。”

說到這兒,庫甘不禁露出微笑,“他們小時候,我們管阿魯沙叫‘小霄雲’,因為他一生氣,臉色就陰得難看,而且吵起來沒完。萊姆的脾氣點火就著,但是忘得也快。”

外面傳來一陣喊聲,打斷了庫甘的回憶。他們跳起來,沖出帳篷。

一名身上沾滿血汙、身穿拉瑪塔號衣的騎兵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三個人連忙追過去。他們來到大帳前,正好看到布魯卡爾走出來。亞本的老公爵問:“戰況如何?”

“萬德羅斯伯爵送來消息。勝利!”

陣陣蹄聲在營外響起,“我軍像狂風一樣席卷而過。簇朗尼人的東部戰線崩潰了,突出部也被擊垮。我們打散了簇朗尼人,把突出部孤立出來,隨即掉頭向西,擊退想來增援的敵軍。步兵現已穩住陣腳,騎兵則把簇朗尼人趕回北方隘口。敵軍如鳥獸散!我軍大獲全勝!”

傳令兵的聲音嘶啞幹澀,有人遞過一袋紅酒。他接過酒袋,一仰頭灌進嘴裏。紅酒流過下巴,染進他號衣上深紅色的血跡中。傳令兵把酒囊扔到一邊,繼續說:“還有其他消息。薩拉多的理查德陣亡,希爾登伯爵陣亡,國王也受了傷。”

布魯卡爾一臉關切地問:“他傷勢如何?”

“恐怕很重,”

騎兵道,他拉著韁繩,胯下坐騎在原地打轉,“傷得很厲害。陛下的坐騎被殺,他跌落馬下,被巨劍砍到頭盔。他的皇室號衣對簇朗尼人來說就像一座燈塔,為保護國王,我們犧牲了一百多人。他馬上就要回來了。”

傳令兵指向來路。

帕格和其他人扭頭看去,發現一隊騎兵正在接近。隊伍最前是一名皇家禁衛軍,他把國王扶在身前。羅德裏克滿臉是血,右手抓著馬鞍,左手無力地耷拉在身旁。他們來到大帳前,士兵們忙上前把國王攙下馬。他們正要把羅德裏克扶進帳篷,國王卻以虛弱含混的聲音說:“別,別讓我離開太陽。給我拿把椅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