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硝煙中的旗幟(二)

在如雷的轟鳴聲響起的那一刹那,貝洛·瓦爾納就知道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千帳城一共有五個城門,在賽特·布拉哈突圍之後他立刻就下令堵死了其中四個,僅留一個等待援軍前來匯合。

顯然半人馬通過某種方式,或者幹脆只是碰巧找到了這最後一座城門;而在接連三個月的多次圍攻之下,早已不堪重負的城門在投石機的連番轟擊之下,毫無意外的崩塌了。

伴隨著崩裂的轟鳴聲和坍塌的城門,無數土石和飛入城塞的石砲落入了城下的軍陣之中;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緊密的軍陣被從中央貫穿,只留下一條被血肉塗滿的“通道”;前排的波伊武士們更是有半數被坍塌的城門活埋,原本還能保持鎮定的軍陣完全是一片混亂的景象;

剛剛救了他一命的將領也被掉落的巨石命中頭部,大半個身子被壓在廢墟下面,只有一只手和一只腳從石碓裏伸出來,手中的馬刀只剩下半截刀柄。

這就是貝洛·瓦爾納從城墻上下來時,看到的第一眼景象。

而與此同時,城塞之外的投石機還在不間斷的轟擊著城墻;如雷的馬蹄聲中,狂呼酣戰的半人馬武士們已經朝著千帳城狂奔而來。

轉瞬即至!

望著猶如滔天巨浪般從城外湧來的敵人,面無血色貝洛·瓦爾納死死咬緊牙關,顫栗著低下頭,用力攥緊了手中的刀柄。

閉著眼停頓了片刻,他緩緩拔出了刀,雪亮的刀鋒向身後揚起。

下一秒,刀鋒出鞘之聲響徹雲霄!

“還擊——!”

伴隨著咬牙切齒的下令聲,城墻塔樓上早已就緒的工程兵們立刻將弩炮架起,撬動機關。

無數黑影撕開了遮天蔽日的黑煙,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嘯聲掠向朝城塞襲來的半人馬大軍!

沉悶的轟鳴,炸裂的火光,飛濺的塵土…沖在最前面的半人馬武士們幾乎立刻被放倒了一片,哀嚎著癱倒在了草地上,變成流血的殘肢碎肉;

但這點兒傷亡顯然不足以恐嚇敵人,彌漫在戰場上的血腥味兒,使得半人馬武士們變得更加嗜血而狂暴,揮舞著戰矛和長柄斧繼續朝著城墻的方向沖刺;

在數以萬計的半人馬大軍面前,城墻上的反擊簡直像毛毛雨一樣,不值一提;在恐懼和顫栗中強作鎮定的新兵們,甚至還要隨時提防著敵人投石機的威脅。

甚至就連他們命中的目標,都遠遠比不上被半人馬自己投石機誤傷的數字——不斷的有飛向城墻的石砲因為距離太遠或是準頭太差的緣故,落在了沖鋒的半人馬陣列當中。

這一幕看的貝洛·瓦爾納目瞪口呆。

敵人是準備不惜一切代價,寧可拼著傷亡慘重也一定要攻陷千帳城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這場戰爭肯定出現了什麽變故,或是有援軍將至,讓半人馬蠻子不敢再繼續和自己對峙下去!

想到這兒他不禁面露喜色,但下一秒笑容就漸漸消失。

就算有援軍要來,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會兒還不一定呢。

望著逼近城門的敵影,貝洛·瓦爾納為自己的命運嘆息一聲,發出了第二道命令。

“火油——放!”

霎時間,幾十個黃土色的陶罐和引火劑瓶子從天而降;就在城門下的半人馬反應過來之前,一道火光就已經在他們頭頂燃起。

“轟——————!!!!”

被火把引爆的引火劑化作一片白光,盡管只有短短的刹那,但這就已經足夠了——飛舞的火焰順著迸濺而出的火油,猶如金紅色的雨水般落在了半人馬武士們的頭頂!

一時間哀嚎聲此起彼伏,慘叫中變成火把的半人馬武士們擁擠在城門口的位置上,根本無處躲閃;死亡的火焰將他們的軀體撕扯的稀爛,連骨頭都在融化。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前排沖進城門的道路被徹底堵死,後排的半人馬卻還在蜂擁著湧進來,一時間無數沒能沖進城門的半人馬戰士,就在自己袍澤的鐵騎下粉身碎骨,血肉飛濺!

前排的半人馬想要逃命,後排的半人馬卻還在源源不斷的湧上來…片刻之間,半人馬大軍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再給守軍爭取了喘息之機的同時,也錯過了一鼓作氣沖垮他們的絕佳時機。

看著敵人在城下進退失據的模樣,貝洛·瓦爾納舔了舔嘴角的傷口,揚起馬刀,下達了他最後一個命令:

“殺——!”

………………………………

“什麽?還沒有打下來?!”

白浪旗的旗主巴塞耶死死瞪著眼前的身受重傷的半人馬武士:“四萬大軍合圍,幾十台投石機助攻,連城門都被攻破了…這幫兩腳人的骨頭怎麽這麽硬?!”

“我們還在打!”

受傷的半人馬咬牙切齒的說道,用僅剩的右臂揮舞著長柄斧,似乎是心有不甘:“贏只是早晚的事,他們就快被我們殺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