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硝煙中的旗幟(一)

黑煙蔽日,戰鼓作響!

伴隨著蒼涼的號角聲和草原上的彌漫的煙塵,時隔半個月之後,包圍千帳城的半人馬大軍終於再一次對這座城塞周圍發起了攻勢。

轟鳴的鐵騎聲打破了最後的寧靜,令充滿了恐懼的城塞內警鐘長鳴;緊張的士兵和傳令兵們在城墻與塔樓間來回奔走,淩亂的腳步與呵斥的聲響讓驚慌失措的氣氛更沉重了幾分。

渾身血汙的波伊武士們默不吭聲的在城墻上圍坐成堆,擦拭著手中的槍頭與馬刀;躲在城塞與地窖中的難民們則是人心惶惶,孩子們的叫喊啼哭和老人傷患們的哀嚎雜糅,與城塞外不時傳來的巨響“相映成趣”。

“他們…又來了嗎?”

一個身披甲胄,頭發散亂的年輕人在衛兵的簇擁下走上城墻,被血汙塗滿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憂慮和恐懼,甚至要扶著墻壁才不至於腿軟到倒下去。

盡管如此,城墻上的衛兵和武士們依舊對這個年輕人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懈怠。

“有任何關於賽特叔叔的消息嗎…哈林梵·阿刹邁大師,或者我爺爺拉斯洛·瓦爾納的消息呢?”

“很遺憾,都沒有。”一名站在他身後的將領走上前來,低頭看著這位落寞的年輕人:“賽特·布拉哈伯爵成功突圍之後,半人馬就徹底封死了最後一條道路,貝洛·瓦爾納少爺。”

“是嗎?”

年輕人點點頭,這個情況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貝洛·瓦爾納走到護墻邊緣,用他那疲憊的目光朝城外俯瞰。

滾滾黑煙遮天蔽日,遍布了城塞之外的每一個角落,將千帳城團團包圍;視線中的任何一處都能看見半人馬武士們狂呼酣戰,縱橫馳騁的身影。

看著城外那仿佛只有地獄中才得以一窺的情景,貝洛·瓦爾納猛地閉上眼睛,竭力抑制著自己的恐懼,讓自己盡可能冷靜下來。

沒錯,這是一場注定了會輸的戰鬥。

相較於城外的敵人,盡管他和身邊的人已經竭盡所能,絕望的氣氛還是不可抑制的在城內彌漫開來。

但這並不是因為千帳城內的人太過軟弱,而是他們很清楚自己所面對的局面有多麽不可扭轉!

四個人面對四十人,或許還能通過配合和地形換來些優勢;但是當這個數字不斷擴大,變成四百對四千,四千對四萬……局面就不可能再出現扭轉了。

特別是在賽特·布拉哈帶領騎兵突圍後,千帳城也失去了最後的一千驃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城外的村鎮和營地一個接一個在烈焰與屠殺中,被半人馬化作累累屍骨的廢墟!

經歷了將近三個月的血戰,千帳城內也只剩下三千多傷痕累累的殘兵;武器也損耗的厲害,甚至到了三名戰士才能分到一柄馬刀,五名士兵共用一把角弓的情況。

在與老兵們交談之後,貝洛·瓦爾納就將絕大多數老兵集中在城下機動,每面城墻只留少數哨兵和操作守城器械的工程兵堅守。

一方面是因為多余的兵力根本沒用,分散布置只會被各個擊破;另外一旦城破,城防的主力還能有最後殊死一戰的機會。

“嗚——————!!!!”

伴隨著蒼涼的號角聲,數萬半人馬所卷起的煙塵猶如漆黑的潮流般翻滾湧動,以一個極其可怕的速度向著千帳城的城門靠攏。

黑色的浪潮越來越近,沉悶的轟鳴聲越來越響。

貝洛·瓦爾納震驚的怔在原地,看著源源不斷從四面集中而來的“波浪”——過去的兩個多月中,半人馬從未組織過如此規模龐大的攻城。

就在正對著城墻的百步之外,半人馬甚至都已經架起了數十座投石機——就在過去的兩個多月時間裏,千帳城一半的塔樓都被這些“巨大的玩具”變成了廢墟。

這是打算要孤注一擲,一舉破城嗎?!

“他們要進攻了——!”

震顫大地的巨響聲中,貝洛·瓦爾納身後的將領趕忙將他從城墻邊拽回來,聲嘶力竭的大喊:“準備防禦,準備防禦——!”

城墻上恐慌四起,只有老兵們還能不緊不慢的站到他們的崗位上;揮舞著拳頭和刀柄,用最粗暴的手段打斷新兵們的祈禱和哭泣聲。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勉強恢復了鎮定的貝洛·瓦爾納,也開始履行自己身為公爵血親的職責:“鎮定!波伊的勇士們,不要被敵人的聲勢嚇怕了!”

“相信你們的袍澤,相信你們手裏的長矛與戰刀!”狠狠咽下一口唾沫,貝洛·瓦爾納大聲呼喊道:

“你們站在千帳城的城墻上,我們的先祖建造了她,我們的父輩守護過她——你們是準備扔下武器逃命,還是像我們父輩那樣?!”

“賽特·布拉哈伯爵已經前往拜恩請求援兵,約拿家的驃騎在大波伊集結,你們的公爵,我的祖父拉斯洛·瓦爾納的軍隊也已經在來的路上!”他的聲音並不威嚴,但卻充滿了慷慨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