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填海

此去經年,他們不會錯過。

小紅死了。

盡管李水難逃其罪,但死了……就死了嘛,畢竟罪魁禍首又不是他。

但河伯這幾天始終形如幽魂,每日都在海中憑吊摯愛……

什麽鬼啦,不就是一盆珊瑚嗎?

這裏好歹也是海域,隨便撈一盆不就是了嗎?

李水嘗試著這樣安慰了他,被河伯用一記神力封了嘴,面壁了三天才解開。

眼看著時間一晃而過,禺強壽宴都已經過去了數天,但河伯卻遲遲沒有回去的想法。

雖說不回去也沒什麽,但海水比河水鹹,光照的程度與河水也不太一樣,李水覺得自己可能只是一個河水水鬼,長期待在海裏可能水土不服,總之這幾天臉色一日藍過一日了。

原本李水就很介意自己的臉色,這幾日照鏡子又被自己嚇了好幾回,終於忍不住問河伯道:“我這樣是不是很醜?”

河伯還在玩憂郁,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不會。”

李水想想還有些小開心:“真的嗎?難道說我還算是個有點姿色的水鬼嗎?”

河伯說了實話:“不,水鬼都長得差不多,在我眼裏沒有區別。”

聽了這話,李水難過得在角落畫了一個小時的圈圈。

他總覺得其中有蹊蹺,比起河伯府,這海神府實在是破爛不堪,看上去隨時有坍塌的危險,河伯這家夥居然能在這種破地方住上那麽多天,實在是夠可疑的。

根據他長期觀察,河伯此人向來寡情,而且為人硬派,除了對珊瑚有畸戀以外,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任何事都講求一個“簡”字,想來不會做出什麽多余的事。

所以這證明什麽?證明河伯這次必有所圖啊。

看熱鬧的不嫌事大,他忍不住就樂了起來。

李水想了好幾天之後,終於靈光一現,逮了個空子抓著河伯說:“河伯大人,你是想把東海占為己有嗎?我覺得我可以為你提供幫助,你的榮耀就是我的榮耀。”

河伯懶懶地翻了個白眼:“少給我胡謅。”

“嘿嘿嘿……對我你就不必多加隱瞞了。”李水竊笑道,“我覺得吧,你長那麽好看,只做個黃河河神的確太可惜了,反正你對東海的覬覦之心人盡皆知,還不如趁早取而代之……”

河伯瞥了他一眼:“誰說我有覬覦之心?”

李水指著他:“那你說!你摸著你的良心告訴我,你現在究竟在做什麽?”

河伯正貓著腰,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一株碧綠色的珊瑚,聞言,依然連眼皮子都懶得擡一下:“給小翠洗澡。”

到底得瘋成什麽樣才會給才找到的珊瑚取名?

“你這是病,得趁早治!海神知道你偷了他海裏的珊瑚嗎?”

禺強不知何時已經漂在了自己邊上,閑閑地說:“知道。”

這下輪到李水語塞了。

李水始終覺得,東海海神禺強是個相當奇怪的神。

他其貌不揚,五官幾乎在臉上糊成一團,完全不像一個神明,性格也像是一團稀泥。

不過他也是有優點的,比如他十分好客,穿一襲青色的長衫倚在門邊,一下又一下地揮著手裏的小手絹,嘴裏說著:“你來啦,你來啦。”

那個樣子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李水有點受不了,轉頭就對河伯說:“他怎麽像是在青樓裏幹過的?”

河伯白了他一眼道:“休得無理,他好歹也是一方海神。”

李水明白了:“那就是娘娘腔。”

河伯涼涼地說道:“這裏若是天界,你腹誹神明,將會受到天罰。”

李水好奇:“什麽天罰?”

河伯說:“魂飛魄散。”

李水立刻在地上打起了滾,嘴裏嚷嚷道:“嚶嚶嚶,你就會欺負我,我要回家,我要和白蟹比誰的鉗子大嘛!”

“莫要再用剪子欺負白蟹,他已向本神明告過狀了。”

李水憤憤不平道:“哼,還敢打小報告,看我回去不把他拆成一碗蟹肉。”

當然,李水還是不明白,既然河伯不想篡位,為何他們要在如此破舊的海神殿裏待上這麽多天?

河伯瞥了他一眼:“究竟要本神明說幾遍,你的腹誹本神明全部都聽得到,說話之前務必要考慮清楚。”

“那你倒是把原因說出來啊!”

河伯說:“原因很簡單,因為禺強太過淒苦。”

李水不能理解:“淒苦在哪裏啦?我怎麽沒看出來?”

話音剛落,一塊巨大的石頭落下來,準確地砸在海神殿的門匾上,立刻激起了一片塵土飛揚,整個海域灰茫茫一片。

禺強也被這些灰塵噴了一身,連脖子裏都進了灰,顯得狼狽不堪。

李水抖了一會兒,感覺自己大概幹凈了,這才轉頭問禺強:“你沒事吧?”

河伯淡定得仿佛沒事人一樣地說:“不會有事的,這種情況時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