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木相公(第4/5頁)

“嫂嫂小心。”何栩見廊邊靠著根細棍,想必是少婦平日探路之用,忙拾了過來遞到那少婦手裏,問道:“嫂嫂夫婦不知如何稱呼,他日何栩也好報答兩位的救命之恩。”

那少婦輕聲言道:“姑娘不必多禮,那般情況之下自當援手,莫要再提什麽恩情。我姓桑名柔,我家相公名叫晏時,是當地的一個木匠,現在去三絕觀做工去了,想來也快回來了。”

何栩見她談吐文雅,倒不似尋常手藝人家的妻房,於是言道:“既然晏家嫂嫂如此說,那麽大恩不言謝,日後需要何栩的地方,盡管開口。”

桑柔聽得何栩言語,掩口一笑,“聽小栩姑娘言語,頗有巾幗英雄的豪氣,既然是江湖兒女,而今在這裏遇到,也就不要再加客套,桑柔癡長幾歲,若是小栩姑娘不嫌棄,不妨姐妹相稱。”

何栩點頭稱是,“既然柔姐姐不嫌棄,今後叫我小栩便是。”

兩人相視一笑,頗為投緣,閑話家常之際,桑柔的相公晏時已回返,卻是個三十左右的青年漢子,濃眉大眼,憨厚樸實。

何栩拜謝晏時的救命之恩,倒令這老實人手足無措,一番客套下來,也不再生分。何栩重傷未愈,雖然擔憂誅邪劍的下落,也只好暫時留在晏家養傷。

這樣幾天下來,得桑柔悉心照料,何栩傷勢已恢復七七八八,越發閑不下來,想要去打探誅邪劍的下落。

當日與申道乾湖上鬥法,何栩並不知曉其來歷,這般人海茫茫,不知如何尋覓。誅邪劍是世尊所贈,而今遺失,若是不能尋回,無顏面回師門恩師座前,每每思慮至此,就心中難安。雖桑柔晏時夫婦時時勸慰,也難解心結。

這一天適逢集會,桑柔晏時夫婦要外出采辦物件,也想讓何栩順便出去散散心,於是三人一起外出。走了數裏路,到了明州城內,只見到處都是攤販,各色商品琳瑯滿目,街上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晏時包裹裏放了十張烏漆描金木盤,卻是前些日子城裏木器店“瑯琊堂”的顧掌櫃訂的貨,而今就趁趕集的工夫給他送去。晏時平日擔心妻子雙目失明行動不便,而今有何栩陪伴,倒是放心不少,於是與兩人分手,約定在城門茶樓相會,便自行送貨去了。

何栩陪著桑柔在街邊閑逛,光顧一些貨郎的小攤,買點胭脂水粉簪子手帕之類女兒家的物事,而後便趕往約定的東城門茶樓。

晏時到得瑯琊堂,見顧掌櫃正點頭哈腰地招呼一個三十出頭的商賈打扮的青年公子,一身打扮甚是考究,想是來頭不小,身邊跟著幾個五大三粗的仆役,頗為傲慢無禮。

昔日裏瑯琊堂的顧掌櫃也是個說一不二響當當的人物,誰料在這人面前仿若矮了半截,滿面的誠惶誠恐。

晏時見顧掌櫃在談生意,不好上去打攪,於是退在門邊等候。那青年公子眼角的余光掃了掃晏時,仿若見到汙穢之物,皺皺眉頭,展開紙扇遮住口鼻,“老顧啊,怎麽你這店子什麽下九流的人都可以進來?”

顧掌櫃轉頭看到晏時,忙滿臉堆笑地對那青年公子說道:“那是幫我做木器的木工師傅,來是送貨來的,楚公子稍坐片刻,老顧去去就來。”

那青年公子不耐煩地起身言道:“行了行了,好大的窮酸味,哪裏還坐得下去。剛才說的事情就交你負責了,望你好自為之,莫要折了禮數。”說罷起身招呼身邊的仆役揚長而去。

晏時雖對那青年公子的傲慢姿態不滿,也知民不與富鬥的道理,眼見顧掌櫃走到櫃台旁邊,連忙走了過去,“顧掌櫃,你定的烏漆描金木盤。”說罷打開包裹。

顧掌櫃低頭一看,只見十張烏漆描金木盤碼得整齊,都用麻布小心裹了,打理得非常仔細。“漆面做得不錯……晏師傅,我定的是二十張,還差一半呢。”

晏時是個老實人,連忙說道:“不好意思啊顧掌櫃,近日一直在下雨,只有先做的這十個幹透了,另外的還在架子上幹著……要不我先把那一兩銀子退給掌櫃的。”說罷伸手自懷裏掏出錢袋。

“那倒也不必,大家都這麽熟了,也不差這幾天。”顧掌櫃拿起一張漆盤細細端詳,“嘖嘖,也只有晏師傅的手藝做得這麽地道,這些個描金點花畫得栩栩如生,沒有二十年畫功,想是難以辦到。看晏師傅也不過三十左右,實在難得。”

晏時面上一紅,露出幾分欣喜,“不瞞顧掌櫃,那是我那娘子描的圖樣,然後我再翻到木模上。”

“原來如此。”顧掌櫃頷首道,“晏家嫂子定然畫得一手好丹青,想來是家學淵源,不知道是誰家的好女兒?”

“這個……”晏時面露幾分難色,似乎是心有顧忌,沉吟半晌岔開話題:“也不是什麽大戶人家,只是她胡亂畫的,倒叫顧掌櫃見笑了……不知道剛才顧掌櫃接待的是哪家的世家公子,端的好大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