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木相公(第2/5頁)

誠然,她更願意相信向青鸞未死,而是求仁得仁,拋卻病弱皮囊,進入靈鏡之中,與愛侶朝夕相伴。

“既然這孩子看得見鏡中人,想必和這靈鏡有緣,必定可得靈鏡庇佑,健康成長,無往不利。”魚姬微笑言語,取過一幅絲絹遞給向紫煙。

向紫煙含淚稱謝,用絲絹將靈鏡包裹停當,告別眾人,攜了孩子離開魚館。

龍涯隱約猜到了幾分,一邊小酌,一邊言道:“灑家所知是自紫煙而來,看來掌櫃的也有關於神捕向青鸞的另一段故事。”

魚姬微笑言道:“那是一面靈鏡,破鏡重圓回歸舊主自有另一段淵源。靈鏡因情而碎,自然也可因情而重圓。不知道這麽說會不會顯得俗套?”

龍涯哈哈大笑,“掌櫃的果然是個妙人。”他聽得魚姬如此言語,自然猜到此事和魚姬有關,是魚姬前去向青鸞墳前取回靈鏡修繕也好,靈鏡有靈,托付魚姬轉交向紫煙也好,魚姬既未言明,他也沒有追問不休的習慣。世間的事情,過程如何,遠沒有結果重要。既然靈鏡重圓回歸向家,他也樂意相信魚姬所說的俗套,畢竟在世為人,都不能免俗。

明顏倚在門口,目送向紫煙母子遠去,頗為惋惜地言道:“雖然是應該物歸原主,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那鏡子就覺得親切非常,十分舍不得……”

魚姬笑罵一聲小氣鬼,言道:“這靈鏡和神捕向家尚有十數年因緣,待這因緣了卻,倘若你與靈鏡有緣,早晚會回到你身邊,哪用如此惦念不已?”

明顏聞言不語,覺得魚姬言語話中有話,沉默片刻突然問道:“為何紫煙看不見,那叫鐵衣的孩子卻看得見呢?莫非這孩子非同一般?”

魚姬微微嘆了口氣,“鐵衣雖是普通的孩子,不過他將來要背負的,不比向青鸞、紫煙更輕松,路更艱難也不一定,有靈鏡相護,或許會比較容易一點。”

言罷又攜起酒壺為龍涯壓酒,龍涯淡淡一笑,滿飲此杯,而後言道:“知不知道為什麽灑家總喜歡來這裏盤桓?”

“因為這裏有好酒好菜?”魚姬淺笑言道。

龍涯微微頷首,“不光如此,還有好故事、好人,況且灑家剛才所說的言語並非全是戲言,不知道這樣說又算不算俗套?”

撲通!

門前的明顏聞言腳下微軟,在門檻上絆了一跤。

酒桌邊的魚姬握著酒壺,雖仍在笑顏以對,但豆大的一顆汗珠已從額角滾滾而落……

夏至到,鹿角解,蟬始鳴,半夏生,木槿榮。

每到這一節氣,總是炎熱氣悶,空氣中似乎也蘊含著無窮無盡的熱量,讓人思維凝固,偶爾聽到外面有女人打罵孩子的聲音,便知道隔壁經營被褥棉料生意的老板娘又在拿自己娃兒撒氣,起因大概也是因為天氣轉熱,少了生意,心情煩躁的緣故。

明顏無精打采地倚在不當曬的角落裏打盹,魚姬也伏在櫃台前,雙目似開似閉,忽然間聽得門前竹簾輕響,下意識地起身招呼:“客官裏面請啊。”

聽得來人咯咯輕笑,似乎頗為熟悉,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是許久未見的辟妖谷傳人何栩。

魚姬見得故人,心情愉悅,微笑道:“一別兩年,小栩可好?”

何栩拱手笑道:“托福托福,一切安好,煩勞魚姐惦念。”言語之間已被魚姬引到堂中坐定。

明顏早已醒了過來,見得何栩,也迎了上來,“前些時候見到瀟湘上人,說起你正在外遊歷,掌櫃的還在念叨好久沒見,呵呵,不想這麽快就來了。”說罷快手快腳地張羅些冷盤瓜果之類的上桌款待。

何栩點頭稱謝,魚姬自櫃台後面的冰鑒夾取不少冰塊置於一個小木桶裏,接著又從冰鑒的裏層取出一只緊口平底銅壺,埋在裝滿冰塊的小木桶中,待到木桶放在桌上之後,已然隱隱現出些水汽,桌子周圍頓時涼快不少。

“小栩來得正是時候,我這酸梅釀剛好開封,正好請小栩品一品新酒。”魚姬說罷挽袖攜起銅壺,從那細細的壺嘴裏斟出一道細細的淺紫色酒水,傾入三只淺黃色的藤木酒杯。

那酒水一入杯中,頓時沙沙作響,隱隱泛起些細小透亮的水泡來,待到水泡浮出酒面消逝無蹤,一股甘酸生津的酸梅果香頓時沁人心脾。

明顏已將菜肴送到桌邊,見斟了三杯美酒,嘻嘻一笑,“看來也少不了我的一杯。”

魚姬笑道:“說什麽呢,好像平日多刻薄你似的,生生叫人家笑話。”

明顏伸伸舌頭,人已經坐到了桌邊。

魚姬舉酒相敬,三人對飲一盞。

那酒水入口全然不帶勁頭,甘香馥郁,只是冰涼入骨,進喉之後,卻如瞬間融化的冰山一般,忽地轉出一抹溫厚,全身毛孔頓開,立即出了一身微汗,感覺體內的燥熱都隨汗水排空一樣,說不出的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