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緣滅(第3/5頁)

雲亂哭笑不得,唯有叩謝王恩,尋思下朝之後再對那少女詳加盤問。

待到宴罷回府,早已是華燈初上。

身邊早有家奴上前伺候,並告知可汗送來的美女已送至雲亂房中。

雲亂遣開房門外的侍衛,伸手推開象牙雕飾的木門,只見那少女背對門口,跪坐在房中間的那張波斯地毯上,正埋頭在拾掇什麽。

走到近處,卻見地上扔著自己的驢皮馬鞍,鞍上包裹的皮革已被揭了下來,那少女手中一把剪刀正在修剪那塊驢皮,神情專注,似乎就連他推門而入都沒覺察。

想那膠合在木鞍上的驢皮何等堅固,就算是最專業的工匠也不見得可以輕易將皮革自馬鞍上整塊剝落下來,更何況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少女。

雲亂雖覺得有幾分蹊蹺,也未覺恐懼,走到少女面前開口問道:“你在做什麽?”

那少女擡起頭來微微一笑頷首為禮,“魚姬見過王叔,王叔有禮。”表情無比坦然。

“你叫魚姬?”雲亂皺眉問道,“我是否曾在哪裏見過你?”

“昔日長安一別,是否已忘了玉蕊花下的故人了?”魚姬對雲亂的問話似乎充耳不聞,徑自言道,“虧得有人十載相思煎熬,難怪世人皆道男兒薄幸。”

“你……你……”雲亂心驚,眼前這自稱魚姬的少女所指自然是遠在長安的連蟬。

雲亂雖然驚訝,但還算鎮定,沉思片刻開口問道:“姑娘可是為連蟬而來?”

名為魚姬的少女淡淡一笑,開口問道:“王叔可知而今的長安成了何等模樣?”

雲亂搖搖頭答道:“單於城地處邊遠,就算驛馬神駿,所收到的消息也延誤十余天,自然不知如今長安境況。”

魚姬微微點頭,“前夜黎明之時大唐國君已然棄城出逃,現在城中大亂,流寇橫行,待到明日叛軍入得長安,只怕死傷更重。”

雲亂聞言更是心驚,“那……連蟬是否隨駕出逃?”

魚姬見雲亂表情甚是緊張,也就不顧左右而言他,直接告知連蟬此時的處境,雲亂得知連蟬身陷險境,心急如焚。然而單於城與長安相距將近,昔日出使之時,路上足足顛沛數月才到得長安,而今雖然知道連蟬的境況,卻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雲亂神色不定,心中既憂慮,又萬分追悔,心想當日若是下定決心帶連蟬離開,想必又是另一番造化。幾番思慮,卻見眼前的少女仍在好整以暇地修剪手中的驢皮,心想這名叫魚姬的女子必定不是一般人,此番趕來預警,必有救人之法,於是開口言道:“而今形勢危急,不知道我當如何才可助連蟬脫困?”

“昔日你二人相約私逃,卻因擔憂國事而拆散鴛鴦,而今大唐即將傾覆,你可還會忌諱許多?”魚姬放下手中剪刀,站起身來。

雲亂聽魚姬舊事重提,心情更是激蕩,“當日與連蟬分開並非我二人所願,而今若是可以救得連蟬,便是償得多年心願。只是天長水遠,我只是肉身凡胎,如何能夠臂生雙翼飛去長安?”

魚姬見他依舊惦念連蟬,心中也是歡喜,滿意地點點頭,“不怕飛不去,只怕你無心,既然你有心,自然另有法子。”說罷亮出手中修剪好的驢皮。

只見那驢皮不過一尺寬,正好被剪成一頭毛驢的形狀,雖然修剪時間甚短,卻惟妙惟肖。

魚姬對著驢皮吹了口氣,驢皮如同沒有重量一般飄出手掌,待到落在地上,頓時膨脹起來,伴隨強烈的風聲鼓噪,赫然變成了一頭活生生的毛驢!

那毛驢頭大耳朵長,四肢粗短,肌肉甚是強健!

雲亂對眼前的異變頗為吃驚,轉頭見魚姬示意自己騎上毛驢趕去長安,心中更是確定遇上了仙家,於是欠身施禮,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不知姑娘是何方神仙,如此相助在下,實在不知如何報答?”

魚姬聞言微微一笑,“我不是神仙,只不過是個好事女子罷了……”

待到雲亂擡起頭來,眼前的魚姬已經如煙般飄散無蹤,冥冥之中聽得魚姬言語:“救得連蟬即離長安,萬萬不可朝東行!”

雲亂知曉那名叫魚姬的少女已去得遠了,於是翻身跨上毛驢,叱令一聲,那毛驢發足狂奔,朝房門沖了過去!

木門尚且緊閉,眼看就要撞上,雲亂大叫一聲,下意識閉上眼睛,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嘯,更夾雜各種雜音,偷偷睜開眼睛,只見眼前的景物飛快地撲面而來,或是鬧市,或是荒原,或是戰場……種種人與物都飛快擦身而過!

雲亂知道是魚姬所施的法術,不敢多看,只是抱緊驢身,閉上雙眼,一路風馳電掣,早穿越萬水千山!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風聲漸漸沒有那麽急切,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只見遠遠的一座城池矗立暗夜之中,正是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