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緣滅(第2/5頁)

連蟬身處常山公主府,處境每況愈下,唯有昔日與雲亂的回憶可以遣懷,暫時忘卻現實中的悲苦。

連蟬的遭遇只是她一個人的坎坷,而整個大唐都沉陷在盛世的榮光中,持續著歌舞升平。

唐玄宗寵愛貴妃楊玉環,不理朝政,耽於逸樂,更愛屋及烏,對楊氏族加提拔。楊氏一族權傾天下,貴妃族兄楊國忠更是身居宰相之位,把持朝政,整個大唐朝堂不堪。

天寶十四年十一月,身兼範陽、平盧、河東三節度使的安祿山聯合同羅、奚、契丹、室韋、突厥等部族,集結二十萬精兵,以“憂國之危”奉密詔討伐楊國忠為借口在範陽起兵。

國家安定已久,大唐軍民久疏戰陣,見得安祿山、史思明所率的叛軍,紛紛望風而遁。僅僅一個月時間,安祿山取下洛陽,而後盡是兵荒馬亂的亂世!

唐軍與叛軍的交戰持續了半年有余,不敵叛軍來勢兇猛,唯有退守潼關,指望靠著潼關地利抵抗叛軍。

玄宗聽信了楊國忠的建議,想要盡快結束戰事,下令鎮守潼關的將領哥舒翰出關作戰,結果被叛軍打敗!

潼關一失,安祿山的叛軍如入無人之境,直逼長安!

眼見長安即將失陷,玄宗逃離長安,一路西行。

長安城中的人尚在酣睡,卻不知道大明宮中的皇帝出逃,只帶了近身的妃嬪臣子和宮中的皇子皇孫逃走。

當夜竇鼎在宮中當值,是以隨駕而行,倉皇之間甚至沒有回府報信。而身處公主府中的常山公主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愛子居然將老母妻小一並拋下,一早就走得沒影了!

早起準備入宮議政的大臣們齊集宮門外等候許久,才看到宮門開啟,宮門一開,無數宮人倉皇出逃,整個長安城頓時亂成一片!

王孫貴族與平民百姓紛紛出逃,眾多盜匪流民湧進大明宮中大肆搜掠,就連國家庫府都慘遭焚毀。宮中尚且如此,何況長安城中的眾多官宦之家?

許多未來得及跟隨玄宗出逃的王孫公子在長安街頭流離失所,和更為落魄的流民夾雜在一起疲於奔命,稍不留神,就成為野盜的刀下亡魂。

常山公主府也是一樣!

最初是家奴席卷軟細而逃,繼而外面的土匪流氓也相繼光顧。

常山公主與連蟬藏身府中的地窖,方才暫時保住性命,雖隔著一層地板,還可以聽到外面的腳步散亂,呼喝慘叫,時有得得馬蹄之聲,卻是野盜們縱馬遊弋,在昔日尊貴的公主府中大肆踐踏!

雖然地窖之中尚有一些幹糧飲水,但也不知道還可以支撐多久……

安祿山的叛軍尚在百裏之外,長安城中早無先前的繁華,宮闕民居被焚毀的十之,昔日亭台樓閣大都成了一片廢墟。

而此時地處於鄂爾渾山谷的回紇牙帳單於城卻是一片欣欣向榮。經過十年的積累發展,回紇國力日益強盛,與周邊各國往來通商頻密,可汗部下的軍隊更是兵強馬壯。

雲亂貴為王叔,加上一直勤於政務,已受封特勒一職,身居高位。

自安史之亂爆發以來,回紇也陸續收到大唐戰事境況,由於地居偏遠,消息由驛馬傳來,已延誤了十余天,只知道兩軍尚在潼關僵持。

所以回紇葛勒可汗所面臨的既有大唐派遣來借兵平亂的使者,也有叛軍送來約為同盟的文書。

葛勒可汗雖有趁亂逐鹿中原之意,但得王叔雲亂勸阻分析利害,方才打消了念頭,只是一時間還沒有拿定是否出兵助唐的主意。

大唐的使節已來了兩撥,攜來大量珍寶財帛歌舞樂伎和工匠,上表之中字肯意切。

葛勒可汗接見使臣之時,雲亂也在君王之側,從旁疏導,可汗亦有助唐之意。

大唐使臣獻上珍寶樂伎,眾樂伎受命禦前演練,一時間朝堂上鶯歌燕語,絲竹灌耳,舞影翩翩。

雲亂端坐其位,見得眼前大唐樂舞,心中思緒萬千,一曲樂舞剛罷,又有幾名樂伎手抱琵琶上得殿來。

樂伎們向著回紇可汗盈盈下拜之後,便要開始演奏。

雲亂的目光偶然瞟了過去,突然停留在中間那個樂伎臉上,手中的酒盞不由自主地落在酒案上!

這個樂伎正是當年在酒肆之中吟唱《長相思》的那名妙齡少女,最為詭異的是,時隔十年,居然容顏和當年一般無二,就像才從那時候的酒肆步入這朝堂一般!

雲亂記得昔日之事,隱隱覺得這少女絕非常人,而此時出現在這裏,恐怕與連蟬頗有淵源。思慮之下,早忘記了朝堂之上的禮儀,不自覺地站起身來,移步走到那少女面前,目光灼灼。

另外兩名樂伎見回紇重臣走到面前,有些惶恐,唯有中間那名少女盈盈淺笑,稍稍欠身施禮。

葛勒可汗雖說年紀比雲亂還大上幾歲,卻也頗為開通。這個小王叔年逾三十還未有妻室,難怪見得大唐來的美貌樂伎就如此失態,於是哈哈大笑,當場將那少女賜予雲亂,遣人送至特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