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吉祥圍獵(八)

轉眼間,楚度就扭轉了不利局勢。蒼穹靈藤的靈氣無法滲入天壑,更別提擾亂楚度了,道輪建立的優勢蕩然無存。

天刑神色不驚,不退反進,將劍光催化到了極限,空氣被急掠的劍光摩擦出了裂紋。“生有歡,死有懼,然吾輩之身,早已殉道。”他一字一頓地吟道,冷肅的臉孔露出一絲笑容,身形驟然加速,向天壑最狂暴處沖去。

這一刻,已經分不清究竟是楚度拖動了他,還是他逼迫了楚度。

兩人齊齊陷入燦耀激濺的光焰中,氣浪奔騰如沸,龐大沉重的隕石如暴雨般沖刷而過,淹沒了雙方的身影。

“吾不可入。”道輪語氣生硬,對我和晏采子道。粗壯的藤蔓源源不絕地從四周探出,交織成密密麻麻的藤墻,將天壑圍得水泄不通,堵死了所有空隙。

此舉分明是斷絕後路,硬逼著我們和楚度死戰到底。

“莫非楚度想和我等同歸於盡?”晏采子不露聲色地瞥了道輪一眼,莞爾一笑,“不過此地,倒是感悟道境的好地方。”他緩緩踏出一足,邁入天壑,另一足立在藤蔓上。身影似進似退,似動似靜,蒼穹靈藤的晶瑩光澤和天壑的彩色光焰在他身上交替閃爍,充滿了言語難以捕捉的靈妙。

“絕無可能,我了解楚度。”我斷然道,目光緊緊追隨著天刑二人。他們像出沒於波峰浪尖上的小舟,忽而從密集的光焰中浮現,忽而消失在凹陷的幽暗虛洞中。一邊激烈交戰,一邊避開紛亂如雨的隕石撞擊。

從表面看,倒是天刑稍占上風,劍氣縱橫馳騁,攻勢一往無前,散發出玉石俱焚的慘烈氣勢。

楚度身形飄忽,施出從未展露過的靈巧身法,宛如羚羊掛角,蜻蜓滴水,輕盈閃過一道道劍氣鋒芒。以他的性子,絕不會甘心與天刑一起死,何況他心裏還藏著一份牽掛。

晏采子遙遙凝視著楚度,道:“楚度的確傷勢頗重,精氣神無法渾融合一。他強壓內傷,等於飲鴆止渴。就算殺了天刑,也難以避開對方的垂死反擊。到時傷勢發作,再也難以抑制,你我聯手,便可穩穩擊殺。”

他這番話擺明了要坐收漁人之利,不管天刑死活。我本待勸說幾句,突然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既然楚度必死,天刑對我還有什麽用?留著他,說不定還會利用海姬來要挾我。但如果他死了,我可以仗著“天之子”的名義,把吉祥天也一口吞掉。

到時手掌吉祥天、魔刹天的兵權,再以破壞島傳人的身份橫掃清虛,北境將在我林飛的手裏,完成前無古人的真正統一!

到了那時,我攜千萬生靈的意志反客為主,我就是北境,天道也要看我的眼色行事!

“前輩說的是,楚度才是天地大患,天刑長老若能為此殉道,必然得償所願。其行可歌可泣,其志永世傳頌。”我神色悲壯,慷慨激昂,和晏采子交換了一個陰晦的眼色。

刹那間,“翁婿”二人對彼此的心思洞徹如鏡。他要得到道輪,我要天刑和楚度死!

道輪對此毫無反應,只是緊盯著交戰中的雙方,這也證實了這個北境顯化的意念在某方面很蠢。

雖然主意已定,但在場面上,我不能做得太難看。身形一掠,我也飛入天壑,擺出和天刑夾擊楚度的態勢。

甫一進入,便覺亂流排空,狂波翻滾,整片空間時而傾斜,時而翻轉,攪成一鍋亂粥。周圍一會兒酷熱如炎,熔鐵化汁,一會兒又變得冰冷森寒。

我心中一動,弦線向四周輻射,默默體會著天壑的狂暴波動。弦線源出神識氣象術,恰好可以借鑒狂亂的天象,再生感悟。

體內,魅的精神種子驟然一震,仿佛從懵懵懂懂中蘇醒,興奮地頻頻躍動,把周圍一絲絲燥亂的氣息不斷吸入。

我隱隱感到,這枚魅種在吸取天壑的某種特質,漸漸成長蛻變。隨著魅種越來越生氣勃勃,我在狂暴紛亂的天壑中也變得如魚得水,儼然能夠靈活穿梭其間。

我突發奇想,若是魅種大成,或許不用外力,便可自由越過天壑,抵達另一邊那個神秘的宇。

或許魅將在那裏獲得重生。

此時,天刑和楚度的交戰到了白熱化。

天刑的劍氣肆意揮灑,余波觸及,四周的隕石“轟隆隆”炸開,碎石光雨紛紛沖擊到他和楚度身上。天刑不管不顧,只是全力狂攻,任憑全身多出了無數細密的傷痕。

我覺得天刑似乎有點失控了。身為知微高手,哪怕心存死志,也不會如此瘋狂,何況我和晏采子還未出手,天刑怎麽都該有所防範,保留余力才對。

“他可能被天壑影響了。”月魂道,“天刑是北境平衡的執行者,這裏狂暴混亂,難免會有另一個宇的氣息滲透進來,造成沖突。”

“難怪楚度會挑選這裏作為戰場。”我冷笑一聲,“那就讓他們拼個你死我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