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吉祥圍獵(七)

“身外身!”我恍然大悟,眼前的楚度並非本體,而是利用脈經海殿的秘典煉成的身外身。他之所以現身,是為了把我們引過來,真正目的是蒼穹靈藤上那個神秘的天壑!

“原來是昔日海沁顏的絕學。”晏采子神色淡定,全然沒有被愚弄後的惱羞成怒,“身外身雖然法力和本體無異,但在道境運用上終究差了一些,難怪被我等輕易擊殘。好在他的本體會因此受創,傷上加傷,不足為慮了。”

天刑發出一陣冷笑:“楚度的胃口倒是不小,就怕是白費功夫。他進了蒼穹靈藤,我等正好甕中捉鱉,再也無需擔心他能跑掉了。”

道輪猛然發出一聲黃鐘大呂般的異鳴,渾身光暈流轉,璀璨生輝。他伸出手臂,緩緩指向蒼穹靈藤的方向。

片刻之後,道輪的手臂變得晶瑩剔透,生出交織的藤紋、纖細的絨毛,甚至結出了幾顆乳白色的漿果,果皮上兀自滾動著露珠。

他的手臂竟然化成了蒼穹靈藤的藤蔓,迅速膨脹,擴張,無窮無盡地向天際延伸。

“半盞茶的功夫,我們就能找到楚度了。”天刑也不解釋,率先躍上藤蔓。晏采子隨後跟上,看似不經意地瞥了瞥道輪,眼中的異光一閃而逝。

我收回螭槍,回頭望了一眼楚度的身外身。殘軀滑落地面,苟延殘喘,脖子上的傷口血如泉湧。晏采子三人自重身份,不再理會這具奄奄一息的殘軀化身。我本想補上一槍,但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師父滄桑憔悴的臉,不由黯然一嘆,頭也不回地跳上藤蔓。

身外身重創瀕死,只要楚度本體一滅,身外身也會煙消雲散。

龐大的藤蔓裂開一個空洞,將我們吸入,四周霍然變得蒼蒼茫茫,清幽深遠。藤蔓旋即一陣抖動,一縷縷輕靈清爽的氣流裹挾住我們,電光火石般向前飛馳。

四周一片寂靜,一個個密布的氣洞掠過視野,縱橫交錯,眼花繚亂。我們在氣洞中來回穿梭,快得無以復加。

“我們又到了蒼穹靈藤的根須內。”月魂在神識內說道。

“道輪可以自由聯結蒼穹靈藤,果然是天地本源所化。”我以心念回應,“我看晏采子對道輪暗藏異圖,只要稍加利用,魅的仇也許能在今天清算。”

天地本源,對晏采子的道或有補益,於我用處不大,甚至反會與天道糾纏更深,難以擺脫。何況海姬還在吉祥天,我暫時不能和天刑翻臉。

一切都要等殺了楚度再說。

“嗡!”四面氣流突然動蕩震顫,前方豁然開朗,我們沖出氣洞,一眼望見那個光華璀璨、噴薄湧動的天壑。

楚度青衣孑影,負手立在糾纏如麻的藤蔓上,凝望著天壑出神。無數燃燒的隕石從他前方呼嘯掠過,噴射炫目焰光,一道道光瀑猶如天河倒瀉,奔騰閃耀,濺灑出繽紛的光彩,將楚度的身影映照得宛如天人。

“想要越過此壑,還缺一根鞭子。”楚度回過頭,目光深遠地望著我,神情鎮定從容,仿佛早已料到我們會出現。

我心頭一震,恰好瞥見,一幢燦爛耀眼的金影掠過天壑。這幢金影當年我依稀目睹,如今邁入知微,方才將它看清楚。

那是一架純金色的恢宏戰車,散發出暴烈狂放的氣息,拉車的是一團團騰躍變化的金焰,時而化成咆哮猙獰的怪獸,時而化作紛紛揚揚的光雨,時而又炸開收縮成深邃的空洞……

這純烈耀眼的金色,不含一點雜質,和鳩丹媚的第十根蠍尾如出一轍。

我恍然明了楚度的意思。想要越過天壑,必須駕馭這輛狂暴不羈的戰車,而鳩丹媚的金色蠍尾,極可能便是驅控戰車的鞭子!

天刑看了我一眼,坦然道:“一旦飛躍此壑,如同從北境硬生生挖開一個口子,到時天地法則混亂,後果不堪設想。所以當年,我才會對鳩丹媚施咒。”

楚度微微一哂:“哪怕這個天壑連接著自在天?”

天刑厲聲道:“誰能保證,那個天壑連接的就是自在天?如果是誕生煞魔的域外,如果是一個窮兇極惡的宇,又該如何?你豈能讓全天下的生靈陪你去賭一個未知的希望?”

我沉吟道:“當初為什麽不殺了鳩丹媚,一了百了?”

天刑道:“天地萬物,相生相克。殺了鳩丹媚,還會生出類似的生靈,反倒不如將其監控來的穩妥。”他面色肅然,語氣鄭重地道,“除非違逆天地,否則吉祥天不會隨意殺戮。”

楚度聞言一笑,不再理會天刑,目光投向晏采子:“楚某該稱呼你為悲喜,還是晏采子?”

晏采子灑然道:“無論悲喜、晏采子,都是天地中的微塵,都是無法超脫的我,哪有什麽區別呢?”

楚度長笑一聲:“我就是我,自當與別人不同,超脫與否有何幹系?你心中存同,就難求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