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我之天道(第5/6頁)

梵摩不解地問道:“既然如此,魔主與拓拔峰一戰為何不手下留情?”

楚度默然片刻,昂然道:“拓拔兄的摯友因我而死,清虛天各大掌門幾乎被楚某屠戮一凈,他早已心存死志,豈肯苟活?楚某了解他的心願,敬佩他的為人,所以決戰時斷不會手下留情,否則便是羞辱了英雄。”

“想不到魔主居然是拓拔島主的知己,拓拔掌門泉下有知,當敢快慰。”梵摩拊掌嘆道,伸手向參天雲柱虛揚。一大團雲絮冉冉飛起,隨著梵摩手指輕抖,雲絮凝聚成型,化作五只潔白如玉的高腳杯盞,飄向在座各人。

我接過杯盞一瞧,裏面盛滿了晶瑩的甘露,盞口蒸汽氤氳,散發出來的陣陣清香使人塵囂盡洗,仿佛脫胎換骨一般。

無顏盯著梵摩的一舉一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梵摩道:“此乃吉祥天的特產——雲水露華,有補氣歸元的功效,諸位不妨一嘗。”舉起杯盞,向楚度示意,“我不理俗事多年,近來常聽說魔刹天出了個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魔頭,還以為尊駕沉迷權勢,心狠手辣。呵呵,傳言果然不可盡信。聽魔主剛才言語,當知為人胸襟。這一杯,敬魔主,敬拓拔島主。”

眾人舉杯,我一飲而盡,杯盞內又頃刻溢滿雲水露華,再飲再滿,奇妙無比。雲水露華清冽甘甜,我心中卻生出一絲異樣的苦澀,忍不住對楚度道:“說到底,拓拔大叔死在你的手裏,究竟還是楚度你的野心強過了英雄相惜之心。”

楚度靜靜地看了我一會,道:“征服北境,我求的是道,而非名利權勢。你——不懂。”

我冷冷地道:“你的道,無非是犧牲別人,成全自己。道是什麽?難道是天地至理,萬物運行的規律?依我看,道不過是內心深處的欲望罷了。”

梵摩搖搖頭:“高雅清玄的天道豈能和欲望俗念混為一談?林小友此話有失偏頗。”

無顏插口道:“我倒覺得林飛這話說得實在。來,小子,我敬你一杯。”舉杯對我一笑。

我侃侃而談:“道是高雅清玄?再美的花草也是從泥土裏長出來的。求道追仙是欲望,吃飽穿暖是欲望,爭權奪利也是欲望。只要是人心,就會有七情六欲,無論是知微高人,還是乞丐富翁,誰能免俗?沒有欲望,就不會有什麽法術高手;沒有欲望,羅生天至今還是一片汪洋湖沼,哪來千萬座白玉橋梁?沒有欲望,盲豚鼠永遠是盲豚鼠,無法跋山涉水,化成美麗神奇的浪生獸。”

“從來就沒有誰注定是天生的高貴。”目光掃過凝神傾聽的眾人,我沉聲道:“我不懂什麽是道,每一個人心中的道也不盡相同。但我明白,什麽是生命奔騰不息,渴求向上的力量!”

許久的寂靜後,公子櫻忽然笑道:“春蠶結繭,化蛹成蝶。林兄的這番妙理值得喝彩。傳說在自在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恰好是北境日落之刻。可見日升日落,只是出自我等凡人的一家之眼,稱不上什麽天地至理。因此道於每一個人,都不相同,概因我等的出身、境況、際遇也迥然不同。”

梵摩沉吟道:“吾等凡夫俗子,一切行事理念皆從‘我’出發,以己之眼洞察外物,難免失之偏頗。唯有忘我,方得大道。”臉上露出神往之色,“不知突破知微以後,又是怎樣的一番天地?梵摩心中矛盾之極,既希望魔主早日功成,得窺大道,讓我等見識一下傳說中的無上境界,為北境留下傳奇佳話。又盼望魔主換一條求道之路,斂滅征服天下的雄心,使北境眾生安寧,少些刀光劍影的幹戈。”

楚度傲然道:“梵長老,你有你的思量,楚某也有自己的想法,誰也改變不了。”

梵摩默然無語,片刻後道:“北境八重天自有其平衡規律,魔主強求一統,難免生靈塗炭,天下大亂,甚至導致北境壞空。還望魔主三思。”

楚度仰天長笑:“成、住、壞、空難道不是天道運行的規律麽?梵長老既然講究順天而行,理應贊同楚某所為。”

梵摩澀聲道:“即使北境有朝一日壞空毀滅,也該是天道自然運行的結果,而非人為強行破壞。”

楚度道:“豈不聞事在人為?對楚某而言,天道即是人道。”

梵摩嘆息一聲:“既然魔主心意已絕,我也不再多勸。只是吉祥天斷然不會坐視北境紛亂,天刑宮必當傾盡全力阻止尊駕。”

楚度冷冷一哂:“在清虛天,天刑宮的長老們不是早就開始阻止楚某了麽?”

雙方本來緩和融洽的氣氛,又開始變得僵冷起來。梵摩苦笑道:“如果魔主肯從此罷手,類似的事將不再發生。如今是戰是和,但憑魔主一言定奪。”

凝視著手中的杯盞,楚度緩緩地道:“凡是闖過三關,進入菩提院的客人,便可向吉祥天提一個力所能及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