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歸

因為發生火災和邪教事件的緣故,德胡米市開始了緊急戒嚴,每條街道都有身穿紅袍的光頭法師帶著成隊塞爾騎士巡邏,城鎮中人人門窗緊閉,城市上空的空氣似乎也凝重了幾分,據說這種戒嚴將要持續很長時間。

重新開張的黑馬與蒼月酒吧裏面客人不多,新穿上侍女服的希柯爾端著酒壺來來往往,偶爾靠在前台,默默嘆息。

“呦!怎麽還是這麽悶悶不樂的?”美艷的大姐姐捏著希柯爾的臉龐:“酒館沒了,只要人還在就好了。”

“我知道,但是你看他……”少女情緒低落地一指鋼琴邊上的少年,潘尼·西恩的表情無精打采,鋼琴中流出的音調斷斷續續且低沉嘈雜,幸虧現在城市裏的氣氛與音箱發出的聲音相差不多,酒館裏顧客稀少,否則平時這樣的演奏肯定會大大地影響酒館的生意。

大小美女相顧無奈,只能嘆息一聲。

事情已經過去十天了,連希柯爾都從失去酒館的悲傷中漸漸恢復過來,但潘尼·西恩卻一直就是這個半死不活樣子,有人問話的時候,也只是用單字擬聲詞回應,無事的時候,就在一張桌子上一趴,偶爾眼神迷亂,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每當希柯爾看到少年這幅樣子,就感到非常難受。

她已經習慣了潘尼那副時刻雲淡風輕的表情,好像永遠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永遠胸有成竹,即使困窘,也並不慌亂。

希柯爾想起以前在酒館前台坐著的安靜少年,希柯爾就一陣陣的無力。

一個酒館而已,雖然承載了無數的回憶,但已經過去了不是麽?市政府正在追查兇手,想必很快就有結果,少女嘆息一聲,自己都已經放開了悲痛,為什麽潘尼卻是這樣一副樣子?

“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沒有生意上門,薇卡早早關上了大門,呵欠連天地上樓睡覺去了,希柯爾望著潘尼,挺了挺胸,決定想辦法讓他振作起來。

這是她必須做的。

是誰在她被痛苦圍繞時試圖為她驅散陰霾?

是誰在她陷入危險時不計後果地進行援救?

又是誰在鼓勵著她,讓她有勇氣面對十年來壓抑心頭的陰影。

是的,是她該做些什麽的時候了。

希柯爾這樣想道。

而且,還有更深的感情在心底噴薄欲出,這種情感對少女而言很陌生,但是並不是不了解,不知什麽時候起,她看著少年的身影,就有一種迫切地想要表達的願望。

最後的旅客都上樓休息去了,旅店一層只剩下少年少女二人,希柯爾能夠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放輕松,安慰她,鼓勵他,這沒什麽……”靠近趴在鋼琴上的少年,少女不斷地鼓勵著自己,回憶著小時候因為不開心哭泣的時候,媽媽是怎麽安慰她的。

希柯爾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在少年額頭上輕輕親吻了一下。

“這是女性長輩對孩子的親吻方式。”潘尼擡起頭,表情雖然有點頹靡。

“你醒了?”希柯爾呼了兩口氣,心臟劇烈地雀躍著,通紅的臉卻偏到一邊。

“早點睡覺去吧。”看到少女對著他的半邊臉蛋,少年又閉上了雙眼。

“你……沒事吧。”希柯爾見到少年的笑容,心中稍稍安心了些。

“我一直沒有事,只是在想些問題。”潘尼用手托著下巴,手肘在鋼琴鍵上撞出一串雜亂的音符:“現在想通了而已。”

“想通了?”

潘尼嘆了口氣,稍稍坐正了上身:

“這是個劍與魔法的世界,各個上下層位面的強大生物能夠通過次元門輕易到達主物質界,神祗和惡魔都並非虛無,無時無刻都在或有形或無形地幹涉著這個世界,單論費倫本身的生物,不用說傳奇強者,就是一個高階的施法者都可以一口氣殺死數百條生命,將繁華的城鎮瞬間變為焦土,恐怖物種隨處可見……而我,居然奢望著在這種地方過上‘平凡的生活’?”

潘尼說了一大串話,又自嘲地笑了笑。

希柯爾臉色低沉下去,她雖然並沒有深刻理解潘尼話中的意思,但是卻能聽出其中刻骨的嘲諷意味,那是對自己的深深不滿。

潘尼·西恩無論穿越前還是穿越之後,都是個感情內斂的人,很少見他情緒特別的起伏,平時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若非特別的情況,很少顯露出明顯的強烈感情。

但是目睹酒館被一把火燒成廢墟的那一幕,他確實感到極端地痛苦,在紅袍法師學院呆了八年,受過無數磨難,都沒有像那天那樣痛苦過。

如果一個人歷盡困苦過上了夢想中的美好生活,但是現實很快告訴他這是個妄想,他的心情會是如何呢?

潘尼這些天情緒低落的緣由就是如此。

任何人的美夢憑空破裂,心情都不會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