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茅房之夜(第2/6頁)

當天接下來的時間裏,她都覺得自己像只受驚的牲口,當晚也完全沒敢合眼,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門框中的薄布簾上。

但當晚沒有人掀開布簾,第二天晚上也沒有,接下來一星期都沒有。

瑞娜不確定是什麽吵醒她的,稍早的時候,地心魔物還在測試魔印,但噪聲已隨它們去找其他較易得手的獵物而消失。

屋內唯一的光亮是門框和布簾縫隙間的微弱火光,來自客廳火爐,因為夜深而快要熄滅。她床上還能照到一點昏暗的光芒,但房內其他地方則是一片漆黑。

不過瑞娜立刻就知道房裏不止一個人——父親已經進來了。

瑞娜小心翼翼地保持不動,觀察黑暗中的動靜,試圖說服自己一切只是一場夢;但她可以聞到麥酒和汗水的臭味,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地板傳來沉重的嘎吱聲。她等著他動手,但他只是站在原地,默默看著她。

他之前曾這麽做過嗎?溜進她房間偷看她睡覺?這個想法令她害怕。她不敢驚動他,只敢轉動眼珠盯著布簾,但從那裏逃走似乎不太可能。她要四步才能抵達房門,豪爾只要跨出一步就能攔住她。

窗戶比較近,但就算她能在他沖過來之前拉開窗,推開窗葉,她不可能在深夜跑出屋外。

時間仿佛在瑞娜迫切試圖想辦法逃生時變得緩慢。如果她穿越院子,她或許可以在被地心魔物逮到前抵達畜棚。大畜棚有魔印守護,也沒有與屋子相連。如果她能夠跑到那裏,天亮前豪爾都不會追出去,或許到時候他酒就醒了——闖入夜色中違背她所有本能,這根本是自殺。但自己還能跑到哪裏去?天亮前,她都得和他一起呆在屋內。

就在此時,豪爾移動腳步,慢慢走到床邊。瑞娜全身僵硬,連忙屏住呼吸,如同被嚇得動彈不得的兔子。當他走進微光時,她看見他身上只穿睡衣,下褲隆起。他走到近處,伸手撫摸她的頭發。他以手指撩起發絲,放在鼻子前聞了一聞,放下手掌,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和你媽一樣。”他哼道,手掌持續下移,滑過喉嚨和鎖骨,沿著光滑的皮膚一路摸到她胸部。

他用力一捏。瑞娜放聲尖叫。貓小姐立刻驚醒,瞄瞄亂叫,利爪深深劃入豪爾的手臂,他痛得大吼一聲。恐懼賦予了瑞娜力量。她用力一推,將他推向後方。豪爾酒醒,跌跌撞撞地摔在地板上。瑞娜轉眼間已經穿越門簾。

“女兒,給我回來!”豪爾叫道。但她不理會,竭力沖向通往小畜欄的後門。他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結果被門簾纏住了,不得不將簾子自門框上整個扯了下來。

她在他掙脫門簾前跑入畜棚,但畜棚門不能從裏面反鎖。她抓起一副沉重的舊馬鞍,擋在門的後面,然後沖到一個角落躲起來。

“可惡,瑞娜!你到底是怎麽回事?”豪爾撞門而入時吼道。他被馬鞍絆倒,哀號一聲,接著大聲咒罵。

“女兒,你如果不給我滾出來,我就剝下你屁股上的皮!”他威脅到,接著傳過來一陣類似皮鞭的刷刷聲。他從畜棚墻上抄下一條韁繩。

瑞娜沒有出聲,趁豪爾拿打火石點油燈時彎腰躲入一間空馬棚的死角中,在接儲存雨水的雨桶後方。他終於找到了燈芯,點燃搖曳的燈火,畜棚中的陰影隨即開始翻飛擺動。

“你去哪了,女兒?”豪爾叫道,開始搜馬棚。“要是被我拖出來,你麻煩就大了。”他再度甩動韁繩,強調剛才的威脅。瑞娜心臟狂跳。屋外,惡魔受到吵鬧聲所吸引,再度開始瘋狂撞擊魔印。魔光穿越木墻的縫隙而來,伴隨著地心魔物的叫聲以及魔法強大的啪啪聲。

在他逼近時,她如同彈簧般縮成一團,每塊肌肉都越繃越緊,直到她肯定自己可以爆發沖刺。他嘴裏的臟話越罵越臟,開始在挫敗中胡亂甩動韁繩。

他來到數英尺外時,瑞娜沖出藏身處,奔向畜棚深處。她跑到後墻前,一個死角落,轉身面對父親。

“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回事,女兒,”豪爾說,“看來我得好好教訓你一頓。”

這一次她絕不可能沖過他,於是瑞娜轉身爬上通往幹草棚的梯子。她爬上去後試圖抽開梯子,但豪爾大叫一聲,抓住最底下的橫板,一把拉回去,差點連瑞娜也一並拉了下來。她勉強在棚門上站穩,雙手再也抓不住梯子。豪爾掛上油燈,把韁繩咬在口中,開始爬上去抓她。

瑞娜在絕望裏一腳踢出,正中父親的大臉。他被踢下梯子,但地板上都是幹草,吸收了大部分下墜的力道。他再度在她抽回梯子前一把抓住,隨即迅速爬上。她舉腳又踢,但他抓住她的腳掌,用力一推,將她推倒。

接著他爬上幹草棚,好賴她也無路可逃。她還沒完全站穩,他的拳頭已擊中她臉頰,使她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