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2/23頁)

“我不過是在想,或許大人您願意買塊上好的餡餅,”他飛快地說道,“營養極為豐——”

“好好看著,賣餡餅的。”巫師說著伸出一只手,手指比畫個奇特的動作,一塊餡餅憑空出現了。

它胖乎乎的,通體金黃,糖衣掛得美極了,阿托希一眼就看出它裏面填滿了上等的瘦豬肉,才不像他自己那樣常常唬人,在蓋子底下弄出許多廣闊的空洞,添進上佳的新鮮空氣作為盈利空間。這簡直就是豬仔們希望自己長大成豬以後可以成為的那種餡餅。

他的心沉了下去。他要破產了,而原因就飄浮在他眼前,還帶著奶油餡餅皮呢。

“想嘗嘗不?”巫師問,“那兒還多著呢。”

“天曉得那兒是哪兒。”阿托希喃喃道。

他的目光越過亮閃閃的面點,落在巫師的臉上。在對方眼中狂熱的閃光裏,他看見整個世界天翻地覆。

他失魂落魄,轉身朝最近的城門走去。

那些個巫師,就好像光殺人還不夠似的,他苦哈哈地想。他們還要把人家的生計一塊兒搶走。

一桶水潑到靈思風臉上,把他從一個可怕的夢境拉回了人間,夢裏一百個戴面具的女人拿著大砍刀想給他理發,而且還剪得很好。做了這樣的夢,有些人或許會毫不在意地把它歸結為心理學上所謂的閹割焦慮,但靈思風的潛意識一眼就能認出這是恐“被砍成小塊小塊”症。他跟這東西的確熟得很。

靈思風坐起身。

“你還好嗎?”柯尼娜焦急地問。

巫師的目光掃過甲板上的一片狼藉。

“不一定。”他謹慎地說。附近似乎沒有奴隸販子,至少沒有站著的。船上的水手倒是能看見好多,全都畢恭畢敬地與柯尼娜保持距離。只有船長站得還算近,臉上掛著個大號的傻笑。

“他們走了,”柯尼娜說,“把能拿的都拿了就走了。”

“那些混蛋,”船長說,“劃得太快了!”一只大手啪地拍在柯尼娜背上,疼得她一縮,“就一位女士來說,她打得還真不賴。”他又補充道,“沒錯!”

靈思風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奴隸販子的船只正朝遠處地平線上的一塊汙漬——那肯定就是中軸向的克拉奇了——歡快地小跑。他自己完好無損。靈思風開始高興了些。

船長精神飽滿地沖他倆一點頭,然後跑去對手下吆喝,喊的都是什麽帆啊繩子啊之類的事兒。柯尼娜在行李箱上坐下,箱子似乎也並不反對。

“他說實在太感謝咱們了,所以準備一路把咱們載到阿爾-喀哈裏。”她說。

“我還以為當初就是這麽定的。”靈思風道,“我看見你給了他錢,還有安排什麽的。”

“沒錯,可他本來打算制伏我們,等到了那兒再把我賣去當奴隸。”

“怎麽,我就不賣嗎?”說完靈思風接著哼了一聲,“當然了,巫師的袍子,他哪裏敢——”

“唔。事實上,他說你只好白送。”柯尼娜專心致志地拔著箱蓋上一根並不存在的小刺。

“白送?”

“對。唔。有點像賣蔬菜,每賣一個小妾附送巫師一名之類的,對吧?”

“我可看不出這跟蔬菜有什麽關系。”

柯尼娜使勁瞪著他看了老半天,可他始終沒有爆笑出來,於是她嘆口氣說:“有女人在場的時候,你們巫師幹嗎老那麽緊張?”

靈思風沖著這樣的誣蔑昂起了下巴。“多麽深刻!”他說,“請你仔細聽好——算了,反正,我的意思是,總的來說我跟女人都相處得很好,叫我緊張的只有那些拿劍的女人而已。”他考慮了片刻,又補充道,“說起來,其實所有拿劍的人都叫我緊張。”

柯尼娜持之以恒地扒拉著箱蓋上那根虛無的刺。行李箱心滿意足地嘎吱一聲。

“我還知道一件能叫你緊張的事兒。”她喃喃地說。

“唔?”

“帽子沒了。”

“什麽?”

“我也沒辦法,他們抓到什麽是什麽——”

“那些奴隸販子居然帶著校長帽逃了?”

“少拿這口氣跟我說話!我當時又不是在悶頭睡大覺——”

靈思風拼命揮舞雙手,“不不不,別激動,我什麽口氣也沒有——這事兒我得想想……”

“船長說那些人多半會去阿爾-喀哈裏。”他聽見柯尼娜說,“那兒有個地方,是犯罪分子的聚集地,我們很快就可以——”

“我看不出咱們幹嗎非要做點什麽。”靈思風道,“校長帽想避開大學,而那些奴隸販子麽,我猜他們肯定不會順道去校園裏喝杯雪利酒什麽的。”

“你準備由著他們把帽子帶走?”柯尼娜著實吃了一驚。

“這個麽,總得有人把它帶走不是?我的看法是,為什麽非得是我?”

“可你說過它象征著魔法!是所有巫師渴求的目標!你不能就這樣拋棄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