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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午後稍晚,魔物展開最後的攻擊。它們大量聚集在班卓山裏,與精靈軍隊正面交鋒,以數量優勢逼得精靈節節敗退,並將他們打散。一有縫隙它們就湧入,精靈此刻沒有時間仔細規劃戰略或戰技。精靈和自由軍團進行回擊,他們的騎士沖進敵軍突擊的中央,刀劍和槍矛深深地插入底下扭曲的黑色形體身上。但是最後魔物選擇了撤離,踩著同類的屍首,跌跌撞撞,以四肢爬行,然後爭先恐後地進入後方的山區,最後班卓山裏空無一人。

精靈疲憊不堪又不可置信地望著這群撤離的魔物,看著最後一名魔物消失在山區的轉彎處。他們清楚地看見剛剛發生的戰爭有多浩大。數千具的黑色形體散落在草地上,寂靜無聲、死氣沉沉且雜亂失序。精靈們開始搜尋朋友和同袍的面孔,他們彼此伸出手,緊緊握住。他們現在心頭如釋重負,很高興自己在這麽恐怖的毀滅中還能存活下來。

在班卓山的前端,安德·艾力山鐸發現了卡爾·賓達能,他激動地緊緊抱住這名老兵。當這群精靈意識到他們的勝利時,倏地爆發出狂喜的歡呼聲。史提·姜斯騎馬走在自由軍團的最前方,這群邊境人也加入精靈,舉起長矛行禮祝賀。在整座沙朗丹儂谷地,勝利的喧囂聲愈來愈熱烈,大夥兒相互呼應。

只有亞拉儂站在一旁,他陰沉的臉轉向北方的山區,也就是魔物突然逃入的地方。他心裏質問為什麽它們可以如此輕易地犧牲性命,或許更重要的是,那個叫“達哥韃魔”的家夥卻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那天,從午後進入黃昏,夜晚來過又悄悄地溜走。在班卓山口,西境的軍隊等待魔物的攻擊。但是魔物並沒有來。黎明時它們也沒有出現。不過精靈和邊境人仍舊嚴陣以待。早晨的時間開始緩緩流逝,愈來愈不安的氛圍彌漫在防備的軍隊之間。

正午時分,安德去找亞拉儂,希望他能夠提供一些看法。他獨自一人爬上肯洛斯山的山坡,亞拉儂正站在一塊突出巖石的蔽蔭處獨自監看敵情。從昨天德魯伊出現在山區裏,他就沒跟亞拉儂交談過;沒有一個人跟他說過話。畢竟,亞拉儂總是來來去去,幾乎沒有任何解釋。但是現在,他走近亞拉儂身邊,心裏想著為什麽亞拉儂在這個時候選擇獨處。

當德魯伊轉身面向他時,他立即就得到了答案。亞拉儂的臉之前是黧黑的,現在卻呈現灰白色,皮膚出現許多粗糙的皺褶,讓他看起來無精打采和疲累不堪,他銳利的黑眼珠帶著沉思的神情。安德走上前去,盯著他看。

安德的注視讓亞拉儂的嘴角微微上揚。“有什麽問題困擾著你嗎?精靈王子。”

安德開口說道:“不,我……只是……亞拉儂,你看起來……”

德魯伊聳聳肩。“魔法會消耗使用者的生命,這是自然法則。失去的東西會再恢復,但是復原得很慢。而且有一種痛苦的感覺……”

安德突然覺得不寒而栗。

“亞拉儂,你失去魔力了嗎?”

亞拉儂戴著兜帽的頭擡了起來。“當使用魔法的人還活著時,魔法就不會消失。但是有無法超越的限制,而且隨著歲月的流逝,限制會愈來愈多。我們都會老,精靈王子。”

“即使是你也一樣?”安德輕聲問道。

黝黑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霧。亞拉儂突然改變話題。“找我有事嗎?”

安德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我想問為什麽魔物不發動攻擊了?”

德魯伊看向遠方。“因為它們還未準備好。”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將眼神轉回來。“它們會來,而且在計劃著什麽。它們的領導者達哥韃魔不可能坐以待斃。”他將身子稍稍往前傾。“你想想,達哥韃魔並未在昨天攻擊我們的魔物群中。”

安德擔心地皺起眉頭。“那麽它當時在哪裏?”

亞拉儂搖搖頭。“我們應該要問它現在身在何處?”他看了安德一會兒,然後將黑袍拉起,包裹住自己。“我一直在想,將偵察兵送到比肯思洛山更北的地方以及比茵尼斯波湖更南的地方可能是明智的做法,這樣可以確定魔物是否意圖要包抄我們。”

他們之間有一陣長長的靜默。“魔物多到可以做到這點嗎?”安德終於開口問道,心裏想著在班卓山和他們對抗的數千名魔物。

亞拉儂幹笑了兩聲。“魔物從不嫌少。”德魯伊轉過身去,“你可以走了,精靈王子。”

安德從肯思洛山往下走,心中充滿了疑問。當他回到營地時,他派出偵察兵,並繼續等待。一天就快過去了。一大團的烏雲在漆黑的天空翻騰,陰影很快地愈拉愈長,夜晚降臨。

魔物還是沒有出現。

接近午夜時,魔物終於來襲。由於事出突然,守備的哨兵幾乎來不及發出警報。一大群魔物一擁而上,當魔物橫越班卓山並爬上肯思洛山的山坡時,烽火一個接一個被它們悶熄。從斷線山的東邊翻滾而來的烏雲遮蔽了夜空,整座班卓山陷入一片黑暗中。這是魔物所熟悉的黑暗世界,在它們被囚禁在禁域的年歲裏,這也是為它們服務的黑暗世界。因為精靈和南境人視線不佳,但是魔物們卻像在最明亮的白天裏那般看得清楚。它們以狂亂的哭嚎先發制人,然後展開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