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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對著亞拉儂,不禁潸然淚下。

薄暮悄悄地溜進沙朗丹儂谷地。谷地的陰影一路延伸覆蓋到班卓山以及精靈軍隊。在他的營帳裏,伊凡丁·艾力山鐸仍舊昏迷不醒,他的呼吸微弱且不平穩,安德獨自坐在他的床邊,默默地看著他的父親,希望他能再度清醒。他已經年老力衰了,安德非常擔心他。

他沖動地抓起他父王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手中。他父親的手綿軟無力。老人並未被喚醒。安德抓著這只手好一會兒,然後又放開它,並虛弱地往後靠。

“父王……”他輕聲喚道,聲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他站起身,離開床邊,心煩意亂。怎麽會發生這些事?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太瘋狂了,他根本無法接受。當然,最壞的情況是父王和哥哥都離開世間,艾力山鐸家族只剩下他統領精靈。然而這是很荒謬的可能性。沒人相信這真的會發生。他還沒有為此作好準備,他沮喪地想。對於父親和哥哥來說,他曾經除了只是代替他們行動的一雙手外,還有別的什麽使命嗎?統治精靈是他們的天命、他們的願望和期盼——從來與他無關。然而現在……

他疲憊地搖搖頭。現在他必須統領群眾,至少是暫時的。他必須領導這支先前由他父親帶領的軍隊。他必須防禦沙朗丹儂,設法阻止魔物前進。黑立思山谷一役讓精靈了解這是多麽艱難的任務。他們跟安德一樣清楚,如果亞拉儂和惡龍之間的戰鬥所造成的落石塌方未阻斷黑立思山谷的話,那麽魔物就會趕上他們並將他們全數消滅。所以,他的第一項任務就是讓精靈們有理由相信在班卓山不會發生同樣的事,雖然國王和他的長子都雙雙在戰役中倒下。總之,他必須懷抱希望。

他再次坐到他父王身邊。卡爾·賓達能可以幫助他,他是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將。但是他自己呢?他知道賓達能會對他感到氣憤,因為他對指揮官下達撤離斷線山隘口的命令。賓達能還沒折返,他跟一支精靈騎兵的後衛留在後方,減緩魔物進入沙朗丹儂的速度。但他這邊少數的軍官正在竊竊私語,預測賓達能將會非常不悅,這些話已經傳到安德的耳裏。當他返回時,他會與安德發生正面沖突。那麽事情真的就到緊要關頭了。安德已經知道賓達能會要求將軍隊的指揮權交給他。安德再次搖搖頭。這麽做再容易不過了,將軍隊指揮權交給賓達能,讓這名老戰士承擔起守衛精靈家鄉的責任。或許那才是他該做的事。不過他內心有某樣東西在抗拒著,他覺得這個兩難的局面不該導向如此過於簡單的結果;他一定要謹慎小心,不能太快就將他的責任卸下。

“你會怎麽做呢?”他輕聲地問他父親,雖然知道不會有答案,但他需要一個答案。

暮色愈來愈深,達丹掀開帳篷的門簾走進來。“賓達能指揮官回來了。”他呈報道,“他請求與您談話。”

安德點點頭,他想立即知道亞拉儂人在何處。從他們折返以後,他就沒看見德魯伊的影子。況且,與賓達能見面是他自己的事。他站起身,然後想起艾爾奎斯樹木杖放在他父親床邊的地上。他用雙手拾起它,遲疑了一會兒,看著身邊這位老人。

“請好好歇息。”他小聲地說道,然後轉身走出房間。

在隔壁的一個小房間,他看見賓達能已經在等他。塵土和血跡沾滿這名指揮官的盔甲,他長滿白胡子的臉氣得滿臉通紅。他朝著精靈王子走上前。

“為什麽你命令我撤退,安德?”他劈頭就問。

安德堅守立場。“放低你的音量,指揮官。國王躺在裏面。”

賓達能瞪著他看,沉默了半晌。然後,他輕聲地問道:“他現在狀況如何?”

“他在靜養,”安德冷靜地回答,“那麽你現在有什麽問題要詢問嗎?”

賓達能挺直身子,說道:“為什麽下令要我撤退?我可以回攻渥爾道。我們可以守住斷線山,你父王原先就打算要我們這麽做!”

“我父親的意思是盡可能守住斷線山,”安德回答道,他的眼睛緊盯著賓達能的雙眼,“如今父親受重傷,哥哥又陣亡,黑立思山谷失守,要守住斷線山已經不可能了。我們從黑立思山谷被趕到這裏,就像你們從渥爾道被追趕一樣。”賓達能氣得毛發直豎,但安德故意視而不見。“為了攻回渥爾道,我們必須用剛剛被擊敗的軍人在北邊組建一支強行軍,他們要清楚自己立刻就會重返戰場。如果我們的聯軍失敗了,他們就要長途跋涉走回沙朗丹儂,在完成這片谷地的防禦任務之前,他們沒什麽機會可以休息。最糟的是,在斷線山的隘口內所發生的任何一場戰事都無法用上精靈騎兵隊。如果我們要抵擋魔物的前進,我們必須將每一分軍力全用上。指揮官,那就是為什麽你被命令要撤退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