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故人

達斯蒙德直奔最前面的車廂,那是貝隆根本不曾打開的。他用哆嗦的手旋轉鑰匙尾端,把它變成八角星形,然後插入齒孔,奮力地轉動著。

車廂內部傳來了“嗒嗒”的微聲,機械鎖運轉起來,沉重的實心機械門裂開了一道縫隙,冰寒的氣體噴射而出,呈現出詭異的幽藍色,達斯蒙德覺得自己仿佛被浸泡在冰水中。對車廂裏的東西渴望壓過了恐懼,他不避不讓,死死地盯著正緩緩洞開的鋼鐵大門。

可事與願違,門只打開了不到一只手掌的寬度,機械好像就卡住了,聲音刺耳。蒸汽機還在努力想要帶動那扇門,可再怎麽動也就是那麽一道手掌寬的縫隙,小孩都擠不進去。

“見鬼!”達斯蒙德憤怒地踢在門上,“這又是怎麽回事?龍德施泰特?這是你跟我們玩的什麽小遊戲麽?”

“我不清楚,我並不懂機械原理。”龍德施泰特嘴裏跟達斯蒙德說話,卻目不轉睛地看著棺中的女孩,“可能是撞擊導致的問題,與其花時間跟我爭吵,不如趕快找人修理。”

隨著瓔珞的血進入蒂蘭的身體,蒂蘭那蒼白如紙的皮膚立刻泛起了淡淡的嫣紅,達斯蒙德並非值得信賴的夥伴,但看起來他確實擁有一名貨真價實的魔女。

看著蒂蘭如春樹發芽般恢復生機。龍德施泰特那張蒼白的臉上流露出僅屬於少年的深情。任誰看到這一幕都能感覺到龍德施泰特是那麽在意那個女孩,為了這個女孩他仇恨著奉他為英雄的教皇國,不惜為了她而叛國,似乎她是黑暗世界裏唯一的明燈。

“混蛋,我警告你別跟我玩花樣!”達斯蒙德像頭發怒的鬥牛那樣沖了過來。

他當然不敢對身穿熾天使甲胄的龍德施泰特做什麽,他是想拉下黃銅泵機的電閘,中斷血液交換的過程。但他的手腕被金屬的大手抓住了,那力量之大,令他根本無力反抗。

“我殺了教皇。”龍德施泰特低聲說。

“你說什麽?”達斯蒙德忽然流露出驚恐的表情,“我沒叫你殺教皇!我只說要這列火車!你發什麽瘋?你殺了教皇我們就永遠都是異端審判局的獵殺對象!他們會追殺我們到世界盡頭!”

“搶劫這列火車是你的委托,殺死教皇是另一個人的委托,這兩者不沖突,也沒關系。”龍德施泰特冷冷地說,“這對你也沒什麽影響,只要沾上熾天使,你就會被追殺到世界盡頭,這個世界上再沒人能許諾保你安全,你將終身逃亡,再也沒有停止之日。我告訴你我殺了教皇,是讓你明白我來到這裏之前已經無路可退,我必然已經被宣布為叛國者,即使我脫下這身甲胄投降,我也無法擺脫酷刑而死的命運。所以,在眼下這一刻,你和我的利益是一致的,我沒有跟你玩什麽花樣,抓緊時 間,我們還來得及從這裏逃走。”

“你你……你說什麽?”達斯蒙德結巴起來。

“我說我用一支名叫Longinus的槍打穿了教皇的座駕,教皇已經被紅水銀炸死了。”龍德施泰特湊到他耳邊,一字一頓地說。

達斯蒙德呆呆地看著這個寒冷的大男孩,腦中一陣陣眩暈。

直到剛才他還以為這件事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中,他得到了裝運最高級甲胄的秘密列車,他手中控制著近千名人質,這些人質的父親都是高官名爵,教皇國對他投鼠忌器,這一戰他將成為全世界暴徒的偶像,進一步他可以成為撒旦教團的高級領袖,退一步可以售賣這些神秘的武裝給那些渴求它的大人物,他便是這種算計得很精密的投機分子,對一切都不忠誠,只對自己負責。可他萬萬沒有料想到他的盟友卻是個瘋子,Longinus那劃破黑夜的一槍把他們的命運釘死在命運的十字架上,全世界的彌賽亞聖教信徒都會要求教廷血債血還,事到如今,他們半步也退不回去了。

他被這個瘋子般額聖殿騎士捆上了叛國的戰車。

龍德施泰特松開了手,達斯蒙德退後幾步。他忽然轉身,狂奔著來到師生們的面前。他那毒蛇般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學生們不知道他要幹什麽,都驚恐地往後縮。最害怕的是那些漂亮的女孩和女老師,被這麽個邪魅又殘暴的男人盯著,她們只想到自己的貞潔。

但達斯蒙德的目光並未停留在女性們的身上,他著重看的是上了年紀的男性。

“這是一間機械學院,機械師這種東西有的是不是麽?你們中應該有人能打開那扇門!”他抽出火銃揮舞,“站出來,打開那扇門,你就可以離開!”原來他是想到要從人質中找一名機械師幫他維修那扇機械門。

所有人都看向了羅曼校長,如果說這間學院裏還有誰能解開密涅瓦機關設計的機械,那只能是羅曼校長了吧,他可是世界知名的機械學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