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王者(第4/7頁)

雷加選擇了臨冬城的萊安娜·史塔克,巴利斯坦·賽爾彌會做出完全不同的選擇。不是王後,她沒出席;也非多恩的伊莉亞,盡管她善良溫柔,若雷加選她,七國將避免多少戰爭和災難;他會選擇一位進宮不久的少女,她是伊莉亞的女伴……然而,與亞夏拉·戴恩相比,多恩公主也黯然失色。

事隔多年,亞夏拉的音容笑貌仍然歷歷在目,巴利斯坦爵士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見她:長長的黑發披在肩頭,紫色的雙眸讓人流連。丹妮莉絲有同樣的眼睛。有時女王看著他,他覺得自己看到了亞夏拉的女兒……

但亞夏拉的女兒早就胎死腹中,沒多久他美麗的女士也跳下高塔,那是出於失去孩子的傷心欲絕,還是因為在赫倫堡玷汙她名譽的男人?她至死不知巴利斯坦爵士的感情。她怎會知道?他是禦林鐵衛的騎士,發誓終身不娶,對她傾訴愛意毫無益處。但保持沉默也無益處。若我將雷加挑落馬下,為亞夏拉戴上愛與美的後冠,或許她就會注意我,而非史塔克?

他永遠沒法知道了。在巴利斯坦·賽爾彌的所有失敗中,沒有哪次讓他這樣耿耿於懷。

天空烏雲密布,空氣悶熱潮濕,讓人喘不過氣,還讓巴利斯坦爵士脊柱刺痛。要下雨了,他心想,風暴將至。不是今晚,便是明日。他不知自己能否活著見到這場暴雨。若西茨達拉也有八爪蜘蛛,我無異於自尋死路。即便如此,他也要手握長劍,跟在世時一樣。

最後一縷天光於西方消散,湮沒在奴隸灣中的船帆後時,巴利斯坦爵士回房喚來兩名仆人燒洗澡水。午後的炎熱中和侍從們對打讓他一身汙漬臭汗。

水只是溫熱,但賽爾彌在澡盆裏直待到水變涼,皮膚也搓得生痛。沐浴一新後,他起來擦幹身體,換上一身白衣:長襪,內衣,絲綢外衣,加墊夾克,都剛剛漿洗漂白過。在白衣外,他披上女王為表尊敬賞賜的盔甲。鎖甲鍍金,手藝精湛,連接處柔軟如上等皮革;板甲上釉,硬如堅冰,亮似新雪。他腰間系上黃金搭扣的白色皮劍帶,一邊佩匕首,一邊佩長劍。準備就緒後,他取下長長的白披風,系在肩頭。

他沒戴頭盔,因為狹窄的視孔會影響視線,而他需明察秋毫。金字塔內的廳堂夜間一片漆黑,敵人可能從任何方位出現。而且頭盔上裝飾的龍翼看起來富麗堂皇,卻太容易招來劍斧的攻擊。七神允許的話,他寧願戴它參加下一次比武會。

老騎士全副武裝後,坐在女王寢宮隔壁陰暗的小房間裏靜靜等待。他服務過也辜負過的國王們的臉浮現在面前的黑暗中,還有禦林鐵衛裏並肩戰鬥過的弟兄。他琢磨他們會不會做出一樣的選擇。有些人會,但不是所有人。有的人會將圓顱大人視為叛徒,毫不猶豫地擊殺。金字塔外開始下雨,巴利斯坦爵士坐在黑暗中傾聽。就像淚水,他心想,就像死去國王的嗚咽。

動身吧。

彌林大金字塔是仿照吉斯大金字塔建造的,長腿洛馬斯遊覽過後者的龐大廢墟,那些紅色大理石大廳已成為蝙蝠和蜘蛛的巢穴。和前輩一樣,彌林大金字塔也有三十三層,據說這個數字對吉斯眾神而言是神聖的。巴利斯坦爵士踏上向下的漫長階梯,白披風在身後翻飛。他走仆人階梯,而非紋理鮮明的大理石砌成的主階梯,仆人階梯隱藏在厚厚的磚墻中,狹窄、陡峭、簡樸。

走下十二層,他遇見等候的圓顱大人,對方粗獷的面容依舊隱藏在清晨戴的吸血蝙蝠面具下。六名獸面軍跟他一起,帶著一模一樣的昆蟲面具。

是蝗蟲,賽爾彌認出。“格羅萊,”他說。“格羅萊。”一名蝗蟲回答。

“需要的話,我有更多蝗蟲。”斯卡拉茨說。

“六個夠了。守門的怎麽辦?”

“是我的人,不會找你麻煩。”

巴利斯坦爵士緊扣住圓顱大人的胳膊,“若非必要,不能流血。明日天亮,我們就召開議會,向全城宣布我們的所作所為及其理由。”

“行。祝你好運,老頭。”

他們就此分開。獸面軍隨巴利斯坦爵士繼續下行。

國王的套房在金字塔正中央,十六層和十七層之間。賽爾彌到達後,發現通往金字塔內部的門被鐵鏈鎖住,由兩名獸面軍看守。他們的面具隱在拼布鬥篷的兜帽下,一個是老鼠,一個是公牛。

“格羅萊。”巴利斯坦爵士說。

“格羅萊,”公牛回答,“右邊第三個大廳。”老鼠打開鐵鏈。巴利斯坦爵士一行踏入一條由黑紅磚塊砌成、狹窄的仆人走廊,墻上燃著火把。伴黑暗中回蕩的腳步聲,他們快步經過兩個大廳,進入右邊第三個大廳。

鐵皮站在國王套房的雕花硬木門外。作為一名年輕的鬥技士,他還算不上一流。他臉頰和眉頭文著黑綠相間錯綜復雜的文身,那是一種古老的瓦雷利亞巫術符號,據說能讓他的皮肉堅硬如鐵。他的胸口和手臂也爬滿這種符號,盡管這東西有沒有效還未可知。